王府的马车还是有些唬人的,车夫扔了一袋银子到地上,打着燕王府的名头把那小子买了。那家人哪里敢得罪王府,赶紧收了钱,答应回去就马上把身契送去王府。
车夫把看热闹的都赶走,这才带着那孩子来到马车旁,对里面说道:“柳夫子,人我带回来了。”
少年低着头,不敢往里看,他的余光看到车帘被掀开,然后马车里传来一个声音。
“怎么忽然老实了,不逃跑了?”
少年有些惊讶地抬头,刚才车夫喊的是柳夫子,可说话的怎么是个女子?
可当和柳之恒四目相对的时候,他又立刻低下头来,羞愧得红了脸,只觉得他这样的人,看这样的仙子姐姐都是罪过。
“我知道你是在救我。”
“还不笨,上来吧。”
“不用,我可以跟着马车跑的。”
柳之恒看一眼少年的草鞋,他的脚上都是血,就这样,他还想跟着跑,也不怕把自己跑死。
“为什么不肯上马车。”
少年知道柳之恒在看自己的鞋子,羞愧地想要把脚藏起来,闷声道:“我脏。”
“无妨,若是弄脏了,回去你自己收拾,上来吧。”
见少年还是不动,柳之恒啧了一声,“还要我牵你上来啊。”
“我来牵!”
车帘里又伸出一只手来,少年这才见到马车里还有一个人,是一个年岁跟他差不多的少年,跟仙子姐姐长得有几分相似。
“你快上来吧!”
柳之升冲着他伸出手,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去抓那只白净的手,低着头说:“我自己上来。”
少年上车后,老实地在马车的角落里坐下,柳之恒想都没想,把自己的披风扔给了他。
“穿上吧。”
“不用,我不冷。”
“你是神仙啊,你不冷。要你穿你就穿。”
少年这才低着头把披风给披上了。
“你叫什么名字?”
“长勤。”
“你姓什么?就只有名字么?”
少年神色一变,闷声道:“我本来姓陈,但我不喜欢这个姓。”
“为什么不喜欢?”
少年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手来,拉开了自己的袖子,只见他的手臂上有一个刺青,上面写着一个“堕”字。
柳之升一脸的惊讶,“这是什么?”
“我本是九姓渔民,是堕民,我们这种人终身不得离开船坞上岸,是被人牙子私自买来送到平洲的。”
“什么是九姓渔民?”柳之升跟个好奇宝宝似的问。
长勤跟柳之升解释了一遍,这就姓渔民是大夏地位最低贱的贱民,据说是与开国皇帝争天下的陈家人的宗族和后代。本朝建国后这群人就被赶到了江上,世世代代都不准离开船坞,也不能和岸上的人通婚。
柳之升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看向姐姐,却发现姐姐的神情很怪异。
柳之恒是觉得长勤这个名字听起来耳熟,他说自己是九姓渔民,柳之恒便知道他是谁了。这不是原书里的二号反派人物么?
九姓渔民出身的经商奇才,中期一直跟谢听澜这边的柳家父子的商号作对,据说他曾经做过某个大户的娈童,后来把大户一家都弄死了,霸占大户的财产起家。商场上的人都叫他“毒银环”,因为他酷爱冷血动物,养了一堆的毒蛇,而且他的行事作风也跟银环蛇一样,只要被他咬了一口,就一定会死。
柳之恒不知道自己这是个什么体质,怎么随便出个门就能捡个反派回来?她怕不是什么反派收割机?
“姐姐?”
柳之升扯了一下姐姐,车里的气氛怪尴尬的。
长勤已经跪下了。
方才说出自己的身份,他就做好准备要被嫌恶,只是他不愿意骗救自己一命的人。
“我自知是贱民,不配伺候贵人,只求小姐能留我一条贱命,只要给我一口吃的就行,我什么都能做。”
“我刚刚就是发了个呆,瞧把你吓得。你不喜欢原来的姓就换一个姓,”柳之恒想了想说:“你就跟我们一起姓柳吧,你的身份我会想办法处理的,赶紧起来吧。”
长勤震惊地看向柳之恒,柳之升在旁边着急,“你还不赶紧起来!我姐姐愿意留你了,你以后就是柳长勤了,跟着我混了!”
柳长勤这才浑浑噩噩地起来坐好,一直到回了王府被人带着去清洗、换衣才意识到,自己真的不用再回朱家那个虎狼窝了。
……
柳之恒这边一回去,就看到紫阳等着自己,说是王爷邀请他们姐弟俩一起用晚膳,说要庆祝柳之升考完童生试、
柳之恒心里纳闷儿:“庆祝什么?不是还没有放榜么?”
紫阳答:“王爷说,小公子小小年纪,就能参加童生考试,本身就是一件极了不起的事情,值得庆贺一番。”
柳之恒本想拒绝,但是柳之升已经跳起来答应了。
“姐姐,去嘛!”
柳之恒没办法,只能带着弟弟一起去,让春草先带着柳长勤去收拾一下,等他们从王爷那里回来再细说柳长勤的安排。
……
柳之恒带着弟弟去了段无咎的院子,没想到一进院子,一只野鸡就飞扑过来,她定睛一看,这不是她养在院子里的那只野鸡么?
这只野鸡白日里都见不着,只有晚上才回去睡觉,她之前以为是因为野鸡嫌弃她院子里每日几十个人太吵了,如今才知道人家是攀上高枝了。
再一看,哟呵,竟然还有个鸡窝。
柳之恒看一眼肥嘟嘟的野鸡,忍不住说:“哟,你还真的是野鸡变凤凰了,这里都有你的窝了。”
紫阳赶紧说:“这鸡窝是王爷亲自搭的。”
柳之恒一脸不可置信,一向高高在上的那位还会做这种事情?
“柳夫子和柳公子来了,可叫本王好等。”
段无咎微笑着走过来,到门口迎接,看了柳之恒一眼后,便立刻看向柳之升,极为熟络热情地和柳之升寒暄。
柳之恒差一点被眼前的人晃了眼,今个儿段无咎打扮得极为华贵,带着白玉冠,穿着鎏金长袍,上面纹着银色鲲鹏纹,衬得他既有王公贵族的贵气,又有翩翩公子的潇洒。
下意识的的,柳之恒目光挪到段无咎的腰上。
她发现段无咎特别适合戴腰封,那腰封总能衬托他的玉树身形,显得那腰特别的有力。
“柳夫子看什么呢?”段无咎微笑问。
段无咎和柳之升聊得热络,可是他却一直关注着柳之恒这边的动静。
柳之升也发现姐姐在看段无咎,满不在乎地说:“我姐在观察你的腰呢。我姐说了,一个男子最重要的就是脖子和腰。”
柳之恒挑眉,她还说过这话,什么时候说的?
“为何?”段无咎问。
柳之升回答道:“因为一个男子只有脖子挺直和修长,仪态才会好,才能做到兰枝玉树。”
“那腰呢?有何重要之处?”一旁的紫阳好奇地追问。
“腰没什么重要的,就是我姐喜欢肩宽腰细的男子,她说这样看起来有劲儿。”
柳之恒一巴掌拍在弟弟脑袋上,“闭嘴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