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咎让人紫阳把这些黄册先送去给柳之恒,不曾紫阳刚打开门一只野鸡就飞了进来。
这只野鸡脖子上有一圈白色的环状羽绒,浑身点缀着墨绿色的羽毛,尾羽很长,上面是褐色的横纹,被养得油光水滑,肥嘟嘟的,飞起来都显得笨重,一蹦一蹦地就进了屋子。
“这王府里哪来的野鸡?”紫阳赶紧说:“我去把它抓住。”
段无咎看了一眼那野鸡,淡淡道:“不用,随它去。”
那只野鸡蹦蹦跳跳地进了段无咎的书房,然后飞到了他的书桌上,歪着头看着段无咎。
段无咎和这只野鸡对视,嘴角扬了扬,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是你啊,看来她把你养得很好。”
段无咎认出来,这只野鸡是他当初追了一夜才追到的那只,回来后就被他气得扒了一半的毛,阿恒舍不得它就这么死了,便把它扔进了鸡窝,不曾想,如今还好好活着,还被养得一身肥油,这回是想飞远也飞不成了。
紫阳看到自己主子在逗一只鸡,实在是有些不可置信。
“野鸡吃什么?”
“应该吃些谷物和小虫子吧……”
“你让人去给它找些吃的来,晚点再给它做个窝。”
“主子要养这只野鸡么?”
“你的废话是越来越多了。”
紫阳不敢说话,赶紧去办,走了几步又回来,“主子,鸡窝怎么垒?”
“算了,你快去送黄册吧,本王自己来。”
……
柳之恒当天就收到了紫阳送来的黄册,开心地就开始翻看起来,越翻脸上的笑容就越快乐,这黄册,连身高都写了,段无咎办事是让人放心的。
果然,北方男子个子就是高啊。就是柳之恒有些纳闷儿,明明她只是说了句玩笑话,要两个好看的学生,怎么就一个赛一个的俊?
柳之恒直接问紫阳了:“你们燕地是有什么长得不好看的人不能读书的规定么?”
紫阳也很尴尬,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这科举选的是朝廷官员,未来是要面圣的,自然是不能破相、不能难看,有的名字难听都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柳之恒点点头,她也是没有想到,古代的科举部门竟然就是最大的外貌协会。
看到柳之恒那么专心地看那些画像,紫阳忍不住为自家王爷担心。
“要我说,这些学子没一个比得上我们家王爷的。”
“那是,”柳之恒漫不经心地说:“只论皮相,这全天下也找不到几个比你们家王爷还好看的人了。”
紫阳开心了,这才告退。
等紫阳走了,柳之恒又仔仔细细把所有学生的资料看了一遍,看完才把春草叫来,将黄册交给春草。
“春草,你识字么?”
春草点点头,“认识的,以前跟着谢秀才的时候学过呢。”
“行,你试试看能不能把这些人的名字和长相还有家世背景都记住。”
“是。”
春草拿起那些黄册就开始看,努力地开始记,也不追问柳之恒为什么要她背,也不怀疑自己能不能背下来,反正姑娘要她记住,她就用尽全力去记了。
柳之恒看着春草的模样,满意地点点头,就春草这不内耗的性子,这辈子做什么做不成啊?
转眼正月就要过完了。
安乐这次来平洲是为了躲避皇后娘娘的赐婚的。
姑姑想让安乐嫁给太子表哥,来个亲上加亲,太子表哥虽然人还算得上敦厚善良,但年纪比安乐大上许多,还克死了两任太子妃,安乐自然是不肯嫁过去,只能以探亲为名躲到了偏远的平洲,没想到来了平洲没几日竟然在上元节灯会上遇到了江流云。
本来平洲就没有京城繁华,什么都不如安乐的意,整日无所事事的她,便日日跟着江流云出游,这苦寒之地的日子好歹是没那么难过了。
不曾想,江流云忽然说自己没空陪她,要去天下第一地师开办的讲堂求学。
安乐闷闷不乐,她和江流云一起在宫中长大,一个给皇子伴读,一个给公主伴读,两人青梅竹马,江流云每件事都以安乐为先,这还是第一次丢下她。
“什么天下第一地师?我怎么没听说过?别是这小地方的人自己编纂出来唬人的。”
安乐身份尊贵,在京城长大,自然认为天下的精英豪杰都聚集在京城,这偏远的平洲也不是什么人杰地灵的地方,哪里能出什么天下第一地师。“你可别瞧不起人,这地师叫做雪山居士,他的才能就连天府书院的院长都是认可的。”
天府书院难得院长是天下闻名的大儒,就连安乐的祖父左相万壑松也是对其尊重有加的,安乐脸上那不屑的神色这才收敛了一些。
“据说天府书院的院长看过那雪山居士画的悲崂山堪舆图后,直接就把天府书院最优秀的五个学子送来了平洲。”
安乐有些惊讶,“今年可是有秋闱的,他不怕此举会影响学生秋闱的成绩么?”
这个时候都应该专心致志苦读才是。
“这学堂只开两个月,也不影响科考。而且那天府书院的院长说了,他宁可让他的学生错过秋闱,也不愿错过这次的讲堂,可见这天下第一地师不是浪得虚名。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把自己加进名单里,这段时间是真的不能陪你了,你自己玩吧。”
“不行,”安乐想了想,“我也要去听,你给我想想办法。”
于是,江流云又花了不少力气,还送了好些礼,这才把安乐也安插进了名单里。
这边,紫阳得知两位京城的贵人也想来柳姑娘开的讲堂,主动去找段无咎请示。
段无咎正在喂那只野鸡,这野鸡深谙东食西宿的精髓,白日在段无咎这里吃东西,晚上回柳之恒的院子里休息,但打鸣却一定是要来段无咎的院子里打的。
“这江太师的儿子和安乐郡主不知怎么知道了这次的讲堂,托关系想要来听雪山居士的课,需要把两人从名单里去掉么?”
“江流云?”
段无咎又想起那一日上元节灯会,柳之恒和他一起有说有笑的画面。
“他知道柳姑娘就是雪山居士么?”
“应该不知道,王爷嘱咐过,柳姑娘正式授课之前,不能透露她的身份。”
“那便不要紧,他们想来,就来吧,留着。”
“是。”
段无咎又想了想,问:“讲堂几时开课?”
“二月初二。”
“把我那日的事情都推了吧。”
“王爷也要去柳姑娘的讲堂么?”
“去看看,省得真有不省心的人欺负她。”
那个安乐郡主段无咎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京城最高傲的花孔雀,看似礼数周全,实际上就连公主、皇子,她都不看在眼里,只怕就连他这个燕王,她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段无咎还真有些担心这位安乐郡主会不识好歹,惹得柳之恒心情不快。
“王爷是担心万自芳吧?”
别人看这讲堂开在王府,无论心里怎么想柳之恒,知道她是王爷照拂的人,面上是绝对不敢造次的。
可这安乐就不同了,她祖父是万壑松,三朝元老,姑姑是皇后,表哥是太子,她只怕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王爷怎么不直接把安乐郡主从名单里拿出来?反正她用的是化名,我们全当没发现便是了。”
“阿恒怕是不喜欢被人过度保护,还是先让她自己处理吧,本王给她兜底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