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我与母妃也没什么感情，她对我都是装装样子，只不过在人前对我好，让世人皆以为她极宠爱我，让我替她的两个亲儿子做挡箭牌。人后她对我只有虐待、侮辱、践踏。”
段无咎一根根把屋内的蜡烛点亮，很快屋内就灯火通明。
他转身看向柳之恒，脸上是极温和的笑，却说着冰冷的话，“你不是说我恨谁，就把夜明珠送谁么？”
……
“我恨她，我就挺想她死的。”
柳之恒噎了噎，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段无咎的直接，书里也没提段无咎的身世啊。
但她想起，段无咎发病的时候，会瑟瑟发抖，求她不要把他关进笼子里，不要放老鼠咬他……
该不会这都是郑贵妃对他做的事情吧？
好恶毒的女人！
“这应该是你的秘密，你也没必要什么都跟我说吧。”
“你知道我的秘密还少么？也不差这一桩。”
段无咎的语气很平静，神态如常，可柳之恒还是感受到了他身上传来的那一丝隐秘的痛苦。
但柳之恒她这辈子最不会的就是安慰人，她连自己都不会安慰，她面对悲伤和不幸的时候，一般采取的方式就是不去想，搞点别的事儿，转移注意力就好了。
但她总不能跟段无咎说，以前的事儿就别想了吧？
半天她也没憋出句话来，所以她选择老实闭嘴，尴尬地看着前方。
段无咎也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很快调整过来，正色看着柳之恒，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道：“柳姑娘坐吧，不必拘谨。”
柳之恒这才有些不自在地坐下。
“今日请柳姑娘来，是想知道雪山居士的事情。柳姑娘可有办法找到他？”
柳之恒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她可太有办法了。“我知道雪山居士在哪里，也能联系上雪山居士。”
“他可在燕地？”
柳之恒点点头。
段无咎面露喜色，问：“我能见他一面么？”
见柳之恒透露出犹豫的神色，段无咎赶紧补充。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逼迫居士，只希望柳姑娘帮我传达几句话给居士听。”
“什么话，你说，我一定帮你传达。”
“居士在燕地隐姓埋名，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定是有他的道理，可居士这样人不应一生就这样泯然众人，实在是应该走上台前，让众人知晓，为国为民做些事情。我知道雪山居士乃当国士，应以国士之礼待他。作为燕王，我也希望能为他提供一些助力，无论雪山居士想做什么，需要钱财、需要名声、还需要人力物力，我都愿意帮助他，只求居士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见他一面。”
啧啧，柳之恒忍不住感慨，这政治家就是会说话，这马屁拍得，都把柳之恒拍得有些飘飘然了。
段无咎句句不提作为燕王他要什么，只说他能给人才提供什么。
这么能放下身段求人才，实在是厉害，要不怎么是他后来当了皇帝呢？
柳之恒想了想说：“这雪山居士不是很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如果你答应他一件事，他倒是可以见你。”
段无咎脸上露出一丝怀疑的神色，“你怎么直接替雪山居士回答了，你都没有问过他。”
“来之前我就跟他沟通过了。这雪山居士就在我们村里住着呢。”
柳之恒来之前就想过了，她没打算瞒着段无咎自己的身份，现在最重要的是三天后，北夷来犯平洲的事儿。
“他就在桃花村？那我可曾见过他？”
“见没见过都不重要，反正三天后你就能见到居士了。但居士是高人，性格比较古怪，说三天后见一天都不会提前，你现在就算去找，他也不是不会见的。”
“雪山居士当为国士，我自会尊而重之，居士还有别的什么要求么？”
“三日之后，小年那天，你要带着两百名王府的亲卫，亲自去迎接他。记住，不能是一般的亲卫，要是那种厉害的，武功很高的那种。”
能杀北夷的那种。
柳之恒又想了想，“还有，辰时之前，必须到。”
虽然这个要求很奇怪，但是这种人才一般都有些怪癖，段无咎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行的。
“好，三日后，小年那日的辰时，我会亲自领着两百亲卫去桃花村迎接雪山居士。”
柳之恒没想到段无咎答应得这么容易，本来还以为段无咎怎么都会质疑她两句的。
“就这么说定了？这么容易？”
段无咎失笑，“这等小小要求有何难？就是居士让我跪拜迎接，我也是会跪的。”
柳之恒不可置信地看向端午节，这燕王殿下，平时高高在上的，倒是能不拘一格降人才。
“你为何那么看重他？你可是王爷，愿意跪一个平民？”
“雪山居士是国士，而且……他也许能帮我做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这个你就不必问了。”
柳之恒瘪瘪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行吧，不问就不问，迟早还不是要巴巴地跟她说？
“你对我倒是放心，也不怕我诓你？”柳之恒问：“就因为你能闻到谎言的味道，所以知道我没有撒谎么？”
“倒也不是，其实谎言没有味道。”
“啊？雪郎骗我了么？”
段无咎听到雪郎这个名字，神色微动，他微微撇过脸，叹息一声。
“你的雪郎没有骗你，我是能分辨出谎言，但准确来说，不是因为闻到谎言的味道，而是当一个人情绪变化时，他身上的气味会变。”
……
“撒谎的时候，愤怒的时候，悲伤的时候，生病的时候，每个人的情绪都是不一样的，气味也会变化。时间久了，我就能慢慢辨别出各种情绪的气味了，再观察一下说话人的神情、表现，加上一点点的推论，便能轻松分辨出对方有没有撒谎。”
柳之恒点点头，的确，人不同的情绪时机体会分泌不同的化学物质，这些化学物质会通过汗腺、唾液等等方式排出。
所以段无咎这种能力倒也合情合理……
“原来如此，”柳之恒忍不住赞叹：“真厉害……”
和狗狗一样！
“也没什么厉害的，无甚大用。”
“怎么就没用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花招都毫无意义。”段无咎喝了口茶道：“比起判断人心，本王还是喜欢绝对的力量。”
行吧，段无咎武力值高，倒是真用不着在乎别人的真心假意。
两人再次相顾无言了，气氛不知道为什么又尴尬了起来。
柳之恒见段无咎喝了口茶，自己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屋子里一时间只有她喝茶的声音。
放下茶碗，发现段无咎正看着自己，也不说话，看得柳之恒怪尴尬的。
柳之恒觉得自己要不主动告辞吧。她放下茶杯，正要要起身告辞的时候，段无咎忽然开口。
“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也会这样忽然无话可说么？”段无咎问。
“啊？你是说我和雪郎么？”
听到雪郎这二字，段无咎皱了皱眉，顿了顿，还是点点头。“嗯……你和雪郎在一起的时候，你们都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