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是沉稳而平静的,就站在那里,连坐都不肯坐,像个外人一样。表情也是很冷漠的,说道
:“相信你们也都知道了,我与洛清结婚了,没有提前告诉你们,是什么原因,想必你们比我更清楚。既然结婚了,我这辈子就不可能离婚,你们别再费心思。”
季家的三位长辈都皱眉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他又看向程知敏,语气稍稍加重了一点,但也还是冷漠的。
:“妈,我之前求过你,无论遇到任何事情,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但不能去找洛清,更不能为难她。你答应过我的,你说可以。但今天,你做了什么?”说到这时,他的情绪终于有起伏了,眼里不仅是有怒火,也有悲情,走到这一步,非他所愿。
“我跟你说过洛清对我的重要性,但你们想必不知道我可以为她做到什么程度!”
他说着的同时,从手里扔出去厚厚一叠文件,随着他的动作,那叠文件滑出来,悄无声息地落在会客厅厚厚的地毯上。
视频那边的季老爷子坐在书房里,一言不发看着这边的闹剧。
程知敏低头看那些文件,整个人脸色瞬间青白,手不停在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不远处的保姆看到,急忙拿了各种药过来,降压的,速效救心丸等等。
“程老师,别着急,别气坏了身体。”一边说着,一边喂她吃下药。程知敏摊在沙发上,脸色还是青白,但说不出话。
季闳也看到了地上散落出来的文件,太阳穴突突地跳,眉心紧皱,怒喝一声
“你这个孽障,你想做什么?”
季闳这辈子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栽在自己亲生儿子身上,除了震怒还是震怒。那些文件是他一生的污点所在,有他年轻时与别的女人那些不可外扬的风流史,有他执政生涯着,被动的,主动的一些不可言说的违规操作。
在这个权力场上,有多少人是真正干净的?即是再清廉的人,就经得起查吗?
“怎么会,你怎么会有这些?”程知敏脸色依旧是青白的,但终于有力气说话了,不可思议颤抖着问。当年季闳在外的风流韵事,老爷子很快就处理了,并且处理得很干净,即便连身边的亲信都不了解的事,儿子季屿霄怎么会有这么详细的资料。
问这话时,她甚至是有恐惧的,没有想到儿子的心机、城府竟如此之深。
还有季闳的那些公务上的事,他到底是怎么查到的?
整个会客厅此时如死一般沉寂,视频那边的季老爷子目光如炬看着镜头这边的闹剧。他看得最明白,这个孙子是他一手带大的,要说聪明,要说手段,城府,还有狠劲,都是绝不亚于季闳。
需要查吗?根本不需要。整个季家都以为他对仕途毫无兴趣,也都对他抱有极大的信任,往常在家里谈事,从不避讳他的。从小就是,别看他好像心不在焉,但凡事都是记在心里的。
季屿霄依旧是冷冷的,不是不念亲情,而是触及到他底线了,他绝不退让。
“爷爷、爸、妈,这是我最后说一次,不求你们喜欢她,但绝不能去为难她。还有,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
他顿了顿,继续道
“如果你们还是要一意孤行,那么这些文件便不是出现在这个家里,而是出现在公众视野之中。”
这话足够狠了,言外之意便是可以为了林洛清大义灭亲,不惜以毁灭整个季家为代价。说完便不再说任何一句话,言尽于此。
他父亲季闳正是调任前期,最关键的时刻,季家从老爷子时代打下的基石,就是以清廉,公正不阿而闻名,如果一旦让外界知道季闳从前的风流韵事,让外界知道季闳曾违规批的那些项目或者收受的钱款,不仅对季家是毁灭性的,甚至能牵连出一系列的人物,届时整个朝野都要震上几分。
若不是触及到他底线,他并不愿意以此威胁自己的父母与爷爷。
季老爷子在视频那头也是怒不可歇,骂季闳
:“不成器的东西,被自己的儿子扼住命运的咽喉,你是第一人。”说完便直接挂了视频。
季屿霄也转身离开季家,不愿多逗留。
季闳确实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余怒未消,看着程知敏出气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的这句话戳中了程知敏的痛处。她也有自己的工作,也位居高位,在外人人尊称她一声程老师,可回家,从没有得过季闳一个好脸色,更别说一句肯定的话。她亦是在崩溃的边缘,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压抑发泄出来,歇斯底里指着季闳骂
:“这都是谁整出来的破事?要不是你当年在外胡乱搞,要不是你不听劝,非要拿那些钱,你今天至于被你儿子威胁吗?子不教父子过,你这辈子最无出息,往上被老爷子安排命运,往下被儿子看不起,你也只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姓季的,我跟你说,我也受够了。”
说完啊,感觉血压又往上飙升了,保姆急忙过来扶住她
“程老师,您少说两句吧,今天大家都在气头上,千万别说伤感情、无可挽回的话。”
保姆在这个家做了20多年,没人比她更了解季家的点滴。也正因如此,比别的保姆更能察言观色,谨言慎行,这也是挑剔的程知敏一直重用她的原因。
“我这辈子除了落下一个季太太的名称,我还剩下什么?”正是只剩下季太太这么一个称谓了,她才要更加重视这个身份,维系这个身份的优越感。
被保姆劝着,这才消停下来。
季闳并不在意她骂的话,这些车轱辘话是程知敏每回吵架都要拿出来抱怨一次的。他与程知敏是政治联姻,这么多年,不说恩爱,至少相亲如宾。年轻时也有过不甘心,遇到心仪的女孩难免会动歪心思,但这些都是生命中的风景与过客,能让他停留的只有这个位置以及身份。所以解决眼下的问题最关键。
“那个林洛清什么来历背景,派人去查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