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雪儿?”楚潇眉心微凝。
这个阵法的承受者是董雪儿?
“这东西是……”谢斯年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攥着纸张的手微微收紧,眼底盛着怒意。
他深深吸了口气:“这是一份董传武写的,以董雪儿为实验对象的……观察日志。”
“什么?!”谢斯年用来形容的词汇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楚潇震惊片刻,从手中接过一张纸阅读。
看着看着,愤怒代替了震惊,楚潇指尖不住地颤抖,只感觉一股气蹭蹭地往脑门上冒:“他……他,居然对继妹做出这种事?他还是人吗?!!”
这是一份观察记录,更像是一份日志,缓缓勾勒出恶魔的一角。皱巴巴的纸上标注了日期,每一页都是血淋淋的罪证。
第一张日期落款就是在两年前,董传武对这个邪术的研究终于走到了最后阶段,他开始物色作为术法承受者的实验对象,并将魔爪伸向了自己的妹妹董雪儿。
【xxxx年3月21日】
「今天居然是董雪儿的生日,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刚好我最近的试验需要一只小白鼠,既然你把生辰八字都送到我面前了,那我可就不客气地借用了。
你别怨我,谁叫你妈那个贱女人不择手段嫁到了我们家,还没本事拴住我爸呢?你一个野种,能在我们董家生活已经是莫大的福气了。
就请你为哥哥这项伟大的事业贡献出最后的价值吧,我亲爱的妹妹。
……
阵法启动还是失败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可以从时间、颜料、大小、实验品等方面再做调整。
实验品记录:董雪儿全程处于麻醉沉睡状态,并无任何反应。
或许是因为董雪儿身体状态的原因?下次可以让她清醒着来试试。
还是说有体质的原因?还可以趁她生病时再做一次实验。」
【xxxx年3月23日】
「董雪儿自那日之后一直高烧不退,是禁术的影响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不过趁着她现在生病,又是一个研究变量的好时机。
……
实验品记录:实验前处于麻醉状态,中途出现脸色异常泛红以及脱水情况,应该是高烧导致,试验后恢复正常。
阵法启动又失败了,不过这次启动时间和平常相比快了一些,我应该马上就能试出那个正确答案,破解古籍里的秘密了!」
【xxxx年4月13日】
「刘红娇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说不要带董雪儿了,逼得爸给董雪儿请了个保姆,真是丑人多作怪。
这下好了,保姆在一旁寸步不离地照顾董雪儿,我就更没办法悄悄把她弄走了。
不过董雪儿从那次发烧过后,脑子好像就不太灵光了,我说请她来我房间玩,她居然真的就兴高采烈地同意了,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这个借口挺好用的,下次还可以试试。
……
实验品记录:实验前处于清醒状态,中途并没有出现任何身体不适的情况,结束后保持清醒。
阵法启动成功了!!虽然只运转了零点零三秒便失效了,但是只要我持续改进,假以时日定能大功告成!
迈出了启动阵法这一步,接下来的路还会远吗?
这真是精妙绝伦的伟大突破!心情好,赏她两颗糖吃。
智障就是好骗啊,随便编个理由就能糊弄过去。她还不会说话,哈哈,这样倒是省了我的心思思考该如何让她永远闭嘴了。」
【xxxx年5月30日】
「上次喊董雪儿来我房间之后,那保姆好像察觉到了不对劲,对董雪儿盯得更紧了。
该死,不会是她回去不小心说了什么才让那保姆起疑了吧?
真烦,得找个借口把她辞掉。
今天就先麻醉董雪儿试试,防止她再说出去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
实验品记录:实验前处于麻醉状态,中途突然窒息大哭,实现结束时仍处于麻醉沉睡状态。
该死的,阵法这次为什么又没启动成功?难道需要实验品全程保持清醒才可以吗?
董雪儿突然哭什么?吓老子一跳!
也不知道她的哭声有没有被人听到,我及时拿被子给她罩起来了,出声的时间应该只有短短一瞬。
明天再在门上加一层隔音材料。
每次试图启动这个阵法之后都会有一种虚脱的感觉,最近几次尤为明显,这是使用禁术的反噬效果吗?但是之前那本古籍上并没有记载。不管怎样,先停一段时间吧,我可不想死。」
【xxxx年8月10日】
「本来半个月前就想再实验一下,结果刚把董雪儿骗过来,刘红娇那个臭娘们就在外面敲门。
没办法,只得暂时作罢,到今天才找着机会。
都怪那娘们事儿多。
我老是叫董雪儿过来,刘红娇好像起疑了,今天居然问董雪儿,在我这里玩得开不开心。搞笑,当我听不出她话里面的意思吗?
怎么,我突然对她们态度好了,反而不适应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能邀请妹妹过来玩吗?
还好我提前教好了董雪儿如何说话,没有露馅。
看她这么听话的份儿上,今天就多给她两颗糖吧?
……
试验品记录:实验过程中始终保持清醒状态。
为什么这次阵法依旧启动不了?到底是为什么?上次明明成功了的!哪一步出错了?
不行,这段时间要多加点实验,一定要找出那个变量!」
【xxxx年9月2日】
【xxxx年9月28日】
【xxxx年11月19日】
……
楚潇抖着手,实现落在实验报告最后一张的最后几行上。
最后一条记录时间是在今年,这场罪恶的实验持续了整整两年多,终于落下帷幕。
【xxxx年4月4日】
「实验品记录:实验前处于清醒状态,中途有短暂窒息现象,后进入昏迷,实验后仍处于昏迷状态。
阵法开启顺利,运转顺利,全程并无发现异常。阵法结束后,我感觉到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涌进了我的身体里。
所以我这是成功了?
古籍上也没写成功之后施术者和承受者的反应,不太好判断。
先观察一阵子吧。」
接下来,是一行略显潦草的红色字体: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古籍上的禁术是真实存在的,玄学和灵力都是真实存在的!愚昧者还在抵制这些所谓迷信,真正睿智的先知者们已经着手研究!
而我,开创了以一个普通人之手研究成功上古禁术的先河!
这份实验报告的价值不必多说,它是个无与伦比的宝藏,至少足够后人细细观瞻。
我就将这份实验报告留在这里,连同我的丰功伟绩一起无私赠予前来寻的人。如果有人发现了它,那么恭喜你,你已经站在我的肩膀上触及到了传承于远古时代的秘密。」
“居然拿自己的妹妹来做实验……”楚潇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他还是人吗?!”
“这种人就应该烂在地里!不明不白地死了最好,真是活该!我看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把他收了!”楚潇愤愤,转头狠狠剜了董传武一眼,“结案吧前辈,他死不足惜!”
一只温热的手覆在她的肩头,温热的体温透过布料从肩头漫开,谢斯年沉声道:“不要意气用事,楚潇。”
然后,某不意气用事的高级执行官大人淡定地对万祺丰道:“准备结案吧小万。”
万祺丰满脑袋问号:“啊??”
“董传武回家路上接触过的都有什么人排查了吗?”谢斯年心平气和地问。
万祺丰不知道大boss为什么突然问起了这个,但对上司的命令还是无条件执行,立刻拿出手机浏览一番:“已经查过了谢队,董传武从酒吧出来后就打车回家,司机问过了,他说就把董传武送到别墅区门口,有行车记录仪作证。”
谢斯年又问:“别墅里的监控查了吗?”
“那两天别墅里的监控刚好坏了。”万祺丰奇怪道,“谢队,这个问题你之前就问过了……”
“没有足够的证据,嫌疑人们作案手法与动机缺失,排除种种情况,只能剩下董传武自作自受这一种可能了。”谢斯年说,“我们也只能查到这里,董传武总不能活过来亲自告诉我们他是怎么死的吧?”
“而且从他的笔记中可以看出,使用邪术确实是有后遗症的。”谢斯年抖了抖手中的纸,“这也能证实他被禁术害死的可能。”
“……好。”万祺丰说。
他私心也记得董传武死有余辜,查不到就查不到吧。
“这些资料都送回总部,看看能不能找出这邪术到底是来自哪本古籍,注意监控各地异常灵力波动。”
谢斯年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严肃,周身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独有的掌控一切的姿态。
这种姿态浑然天成,绝不是一朝一夕的刻意表现能伪装出来的。
万祺丰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好的谢队,我马上就去办!”
几人在地下室里又翻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便先回到了别墅里。
回去之前,楚潇掏出乾坤袋,顺便将地下室里的阴气都收拾干净。
董宅里面还住了好几个普通人呢,这些阴气虽然在地下室里,但还是可能会对普通人有影响。
等到他们从地下室门口鱼贯而出,关上门,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幼童哭声。
楚潇循着声音走出门,刚走到楼梯口,身旁一扇房间的门突然打开,董雪儿哭着从里面跑了出来。
她没注意到人,一下没刹住车,啪叽一下栽到了楚潇身上。
楚潇连忙把她扶住,蹲下身瞅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份违背人伦的实验报告,眼中顿时溢出一抹心疼。
她轻轻擦去小姑娘脸颊上挂着的泪水,放轻声音道:“怎么了?为什么哭呀?”
董雪儿第一次见这么温柔还这么好看的姐姐,一时间连哭都忘了。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屋内又急匆匆跑出来一个老妇人:“哎哟小小姐,你怎么不穿衣服就跑出来了……”
这一下唤得她回过神来,董雪儿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呜哇哇哇苦呜呜哇哇哇,难喝呜哇哇哇哇……”
见董雪儿扒着楚潇哭得起劲,张姨脸上有些挂不住,伸手过来就要拉她:“小小姐快过来,他们是客人……”
楚潇摆摆手表示没事,继续耐心问道:“什么东西苦呀?是药吗?”
“呜哇哇哇!”董雪儿哭得更用力了,仿佛要用声音证实楚潇的话。
“但是喝了药身体才会好哦,”楚潇诱哄道,“等你把药全都喝完了,姐姐给你买甜甜的糖果吃好不好呀?”
“呜呜呜哇哇……”哭声渐渐小了一点,董雪儿似乎真的在思考楚潇的提议。
楚潇笑了笑,正要开口说话,突然猛地顿住。
这时,走廊上另外一个房间的门被打开,刘红娇从里面走出来,转身关上房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刘红娇看向尚在哇哇大哭的董雪儿微微皱眉,温声道:“她怎么又哭了?张姨,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哄哄她?阿城最近心情不好,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休息,她吵到阿城了。”
说话的语调好声好气,但是说的话就不怎么美妙了。
“夫人,小小姐她嫌药苦,怎么都不肯喝,还趁着我不注意偷偷从房间溜掉了,还撞到了这几位客人,”张姨诉苦道,“您看,要不您来同小小姐说说?小小姐最听您的话了。”
刘红娇眼神闪烁了一下,她有一个瞬间微微躬身,似乎是下意识想将董雪儿抱起,不过一瞬过后便恢复了昂首挺胸站立的贵妇姿态。
“厨房冰箱旁边的柜子里第二层有一罐草莓软糖,等她喝完药了拿给她。”
丢下这句话,刘红娇便转身走入房间内关上门。
董雪儿似乎对这种冷淡见惯不惯,听到有糖吃,立马就不哭了:“糖,糖!!”
万祺丰愣了愣:“她……”她好像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她有点矛盾又有点别扭,虽然看上去是一副对女儿不耐烦的样子,但好像又挺心软的。
谢斯年眼中划过一抹深色。
余光瞥见楚潇还蹲在地上,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拉:“你一直蹲在地上做什么……”
这一下没拉起来。
谢斯年愣了愣,低头看她。
只见楚潇怔怔地看向刘红娇原先站着的地方,表情木然,漆黑空洞的瞳仁中透不进一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