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于妈妈就站在他面前一步开外,听见他的话,面上流露出一丝动容。
她伸出手,似乎想像平常那样再摸摸自己儿子的头发,手却从他身体中出穿了过去。
于妈妈愣了愣,最终只是将手悬在于胤城的头顶,叹了口气后又放下。
楚潇对上于胤城的视线,温柔笑笑:“我可以短暂地给你开一个阴阳眼,让你看到你母亲的存在,不过你可能还会看见别的超自然生物,这可能会对你的生活造成一些困扰。”
“不如试试另一种方法?如果你母亲想让你看见她,那么她自然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真的?”于胤城喜出望外。
他立刻直起身来,满屋子乱走,边走边喊:“妈!你在哪儿呢?”
“我想见你!超级超级超级想!”
“你快出来让我见见吧——”
就这样喊魂似的喊了一会儿,屋子里还是静悄悄地毫无动静。
于胤城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万分沮丧地望向楚潇:“您刚才说,如果我妈想让我看见她,她就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但是我喊了这么久她都没出现,是不是说明……我妈妈她根本就不想见到我?”
最后的几个字隐隐带上些许哭腔,楚潇安慰了他一句,询问的目光落在于胤城身后的于妈妈身上。
她双手紧紧拽着那块抹布,面露纠结,低头打量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真、真的可以吗?我现在这个样子……出现在他面前,不会吓到他吧?”
楚潇尽职尽责地传话:“你妈妈怕她现在这个样子吓到你。”
“啊?”
于胤城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他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我,我哪有那么不经吓呀……”
“再说了,您是我妈妈呀,不管是什么样子的您,都是我的妈妈。”
“哪里有孩子会害怕自己的母亲呢?”
话音落下,于胤城眼前一晃,一瞬间便多了个半透明的身影。
他听见那个身影用熟悉的声音喊他:“小城。”
这正是他在无数个夜晚魂牵梦萦的、陪伴他度过两年多来的思念的、那个念念不忘的声音。
“妈!”于胤城的眼泪一下子就决堤了。
他向前一扑,扑进她怀里,将头埋在母亲的颈窝间,也不说话,就只是哭。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于妈妈一愣。
按理说,人类是不能触碰到身为鬼魂的她的。
但是就在于妈妈现形的那一刻,楚潇就悄悄施了法术,让她具有了可以被触碰的实体。
不然于胤城刚才那一扑,绝对要扑空并且一头栽倒。
意识到这个变化是由手机里那个高深莫测的小姑娘带来的,于妈妈极其感激地冲她点点头,然后张开双臂,终于如愿以偿地拥抱到了自己的儿子。
这幅感人的画面让不少人动容,楚潇偷偷将脑袋探到镜头外面,使劲眨了眨眼。
【好好好,好啊好啊,实在是太好了。】
【主播你真的好温柔我哭死。】
【本来是听朋友推荐来看乐子的,直接给我看泪目了。】
【“哪里有孩子会害怕自己的母亲呢”,这句话一出来我真的破防了,我也好想我妈妈……】
【抱抱楼上。】
【我也想我爷爷了,他也是几年前得了一场病走了】
【抱抱,别难过了。】
【这个直播间里的所有人都给我一直幸福!】
……
直播间的弹幕一片温馨。
楚潇静静地等了好一会儿,忍不住轻咳一声:“咳咳,那个,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很抱歉打扰二位的久别重逢,但是能不能允许我先问几个问题?”
“问完了我就关掉连麦,把时间留给你们。”
“哦,”于胤城连忙站直身体,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有些不好意思道:“很抱歉,是我占用了大家的时间才对。”
“主播你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是问你,是问你妈妈。”
冷不丁被点名,于妈妈立刻挺直了脊梁:“大师您尽管问。”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地府的号码牌,”楚潇说,“也就是说,你并不是一直在阳间停留,而是最近才从地府偷跑出来的是吗?”
“嗯……啊不,不是偷跑。”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高深莫测的小姑娘还知道地府有关的事情,于妈妈心里的敬畏又更深了。
“既然您知道地府,那您一定知道,这两年生育率下降,堵在地府里等着投胎的鬼都排到几十万号去了吧?”
楚潇点头。
“害,我也是前两年拿了号排队,结果排到现在都还没轮到我。“于妈妈无奈道,“我算算日子,这小子又要读高三了,我放心不下他一个人住,就找人帮我占了个位置,就打算申请好手续之后过来看他一眼。”
“我知道他和他爸关系不好,高中离家又远,就怕他不习惯住校在外面买房子住,一个人住还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总之我过来一看,果然,这家里乱的和狗窝一样,”于妈妈说着,语调里逐渐带上了嫌弃。
于胤城涨红了脸据理力争:“我之前都会自己打扫干净的!这几天只是阿姨不在而已……而且哪有乱到和狗窝一样啊?”
“大人讲话,小孩子别插嘴。”于妈妈斜睨他一眼。
于胤城:“……”
“总之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就在地府申请了一个外出长假,上来照顾他。”
【??什么??地府??】
【一些活人不能听的东西又增加了呢。】
【地府还有生育率和请假的?你们这个地府还挺现代化的哈。】
【你这话说的,搞得和你之后不会去地府一样。】
【喂喂,弹幕话题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啊!】
弹幕画风逐渐奇奇怪怪,楚潇瞥了眼,没去打扰网友们奇奇怪怪的脑补。
现在的重点在和于妈妈的谈话上。
“这样啊,”楚潇想了想,委婉提醒道,“但是,阴魂和生人身上的气息是不同的,生人接触阴气久了,可能有损身体健康。”
“我知道的,”于妈妈忙不迭点头,“我也不会待很久,能够再见到小城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等阿姨回来后我就走。”
于胤城立刻拿出手机:“那我现在打电话给阿姨,让她晚点再回来。”
“小城。”于妈妈的语气微微严厉几分。
“妈,我只是想和你多呆一会,”于胤城攥紧手机,语调里还带着厚重的鼻音,“你好不容易上来看我一次,我、我不想你这么快就离开。”
他使劲眨了眨眼,硬生生将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憋了回去。
“等你离开了,我就不知道下一次再见到你会是什么时候了……也许、也许……也许永远都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