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问完后，弹幕和萧遇安同时表露出困惑。
“不是吧？怎么又和陆瑾之扯上关系了？”
“能不能把上一件事说完？这不上不下的，憋死我了！”
“我想知道他那个私生女怎么样了？那边怎么把电话挂了？”
“我记得华庭的案子，当时上过热搜，我本来还觉得萧遇安挺可怜的，原来他才是真正的禽兽！”
“小鱼小鱼，别问乱七八糟的，快解决萧遇安！”
萧遇安不知道沈知意在直播，自然也不会知道弹幕急得跳脚。
他眼里划过诧异之色，挑眉道：“你来，是为了确认这件事？”
“是啊。”沈知意道，“萧墨彩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你犯下的罪孽会有协会处理，我来，只是想确定你和陆瑾之的关系？”
“为什么想知道这种小事？”
“小事？”沈知意道，“陆家可是我的大客户，怎么能算是小事呢？”
“陆家？还是陆时越？”
“有什么区别？”
陆瑾之死了，陆家不就是陆时越当家做主？
……
女孩反问得理直气壮，关注着直播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笑。
郁清在一旁见了，露出一个牙酸的表情。
萧珏安置好萧墨彩，挤到郁清身边：“看知意姐姐直播呢？”
被他这声“知意姐姐”激起满身鸡皮疙瘩，郁清瞪他，小声吐槽：“你能别恶心我吗？”
萧珏微笑：“你不也这么叫她？”
“……”那“知意姐”和“知意姐姐”能一样吗？
陆时越不紧不慢地扫了眼笑得人畜无害的少年，面无表情地关了平板。
“我还有事，先走了。”
郁清：“哎！”哪有看直播看一半走人的！
……
听到她理所当然的语气，萧遇安忽然生出一丝悔意。
他后悔了。
他不该听信惊蛰的鬼话杀了陆瑾之。
陆瑾之在，至少是他的一份助力——虽说这份助力有了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你很后悔。”沈知意道，“说实话，如果不是你干掉陆瑾之，我还得费一番功夫收集他作恶的证据——就这点来说，我得感谢你。”
萧遇安扯了扯嘴角：“你在嘲讽我？”
“不不不，我是真心实意感谢你。”沈知意道，“萧遇安，看在我这么感谢你的份上，跟我说实话呗。”
“是我又如何？”萧遇安冷冷道，“陆瑾之出钱，我替他摆平麻烦，就是这么简单的事。”
“哦。”沈知意神色微变，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是你的话，那我动手就不客气了哦。
萧遇安道：“喻笙希和张放民的确是我指使萧墨彩杀的，还有那些女人，不管是为了给盛知之报仇，还是为了让她起死回生，那些命案都和我脱不了关系。”
“奇怪，你怎么突然这么大方承认了？”
“你们抓到萧墨彩，我还有隐瞒的必要？”萧遇安冷笑道，“那个蠢丫头，我第一次见她，就知道她成不了大事。”
沈知意皱眉道：“你既这么看不上她，便不该带她回萧家。”
“我本来没准备带她回萧家。”萧遇安讥诮道，“是我那位仁慈的大哥，觉得她死了母亲流落在外实在可怜，才以养女的身份把她带了回去。”
“……”
“说实话，我在萧家看到她的时候，唯一的感受就是麻烦——你说大哥怎么就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呢？”
沈知意耸耸肩：“这个问题就要去问萧遇君了……其实我也觉得你大哥挺混账的，毕竟要不是他这么纵容，怎么可能把你养成现在这样的人渣呢？”
她拜托陆时越查过萧家家主的信息。
萧遇君和萧遇安是同胞兄弟，两人幼年丧母，少年丧父，在关系复杂的萧家相依为命。
萧遇君将这个弟弟看作心头肉，习惯了站在兄长的位置上为他安排一切，也习惯了帮他扫平所有麻烦，包括私生女，包括杀妻的恶行。
“呵呵。”萧遇安轻笑道，“激将法对我没用，沈小姐，我很好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一开始。”沈知意道，“在答应萧墨尘帮他调查这件事时，你就在我的嫌疑人名单上。”
萧家兄妹是当局者迷，但她是旁观者。
她对死者凶手都没有特别的感情，所以可以毫无负担地怀疑任何人。
“不过你不必觉得丧气，不止你，萧遇君也是我的怀疑对象。”沈知意道，“你的演技挺好的，连傅队都被你骗了。”
“……”
“其实你只是觉得监狱更方便你行动，才故意留在案发现场的吧？”
萧遇安微笑不答。
沈知意道：“你挺聪明的，进了监狱，外面发生再多命案，也不会有人怀疑你。”
她说完，摊开手：“三重锦呢？交给我。”
萧遇安上身往后一靠，倚在椅背上。
他含笑看着沈知意：“你们不是抓到萧墨彩了吗？三重锦在她身上。”
“骗鬼吧你。”沈知意敲了敲桌子，“老实交出来可以算作将功折罪哦。”
“既然你知道三重锦在我身上……”像教训不懂事的孩子，萧遇安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就该明白，你是拦不住我的。”
男人说完，华丽的山水图在他身后展开。
莹莹微光散开，迅速包裹住他的身体。
“沈小姐，你很聪明，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我们不是敌人。”男人温和地笑，“今天就聊到这里，我们有机会再见——”
三重锦是空间法器，只要进入其中，便可随意移动到任何地方，且不留下任何能量残留。
面对沈知意的逼问，萧遇安承认罪名时已然决定依靠三重锦逃离这里。
他可以去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生活，或者一辈子留在三重锦里不出来……总之，只要他想，谁都别想抓住他。
协会不可以，沈知意也不可以。
他有恃无恐。
男人话音未落，沈知意单手撑在桌子上，旋身而起，一脚踢在他胸口。
在萧遇安惊愕的目光中，女生的腿穿过三重锦的结界，重重踹在他身上。
随着一声惨叫，穿着囚服的身影从浮动的山水画中脱离，砰一声砸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山水画倏然黯淡。
画轴卷起。
沈知意靠坐在桌子边缘，朝着画轴伸出手。
三重锦落在她的手中，抖了抖，再没了反应。
她正色道：“你们看到了，是他想逃跑，我这是见义勇为哈。”
直播间的观众：“……”抱歉，我们什么看不到。
地上的萧遇安发出微弱的呻吟。
沈知意收起三重锦，居高临下瞅着男人。
“你一定不看电视剧吧？”
“反派死于话多，万年不变的铁律。”
“既然决定了做坏事，就管着点嘴，别这么多话。”
“作为听你叨叨这么久的酬劳，三重锦我收走了。”
“至于你，就和你那可怜的长生不死的美梦一起，到牢里忏悔去吧。”
她用画轴拍了拍男人的脸，拿出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当着他的面关掉直播。
“你逃了也没用。”她轻声道，“大家都会成为亡者的眼睛，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揪出来。”
……
沈知意带着三重锦走出办公室时，和傅云绎在走廊里擦肩而过。
她随手把三重锦抛给对方。
傅云绎低声道：“萧遇君在过来的路上，你先走，萧家那边我来应付。”
“行。”沈知意活动着手腕，“换成我，高低得把萧遇君揍一顿。”
他对喻笙希一案的态度讳莫如深，想必早就知道和自己的弟弟脱不开关系。
他没有调查，反而帮他遮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傅云绎摆摆手示意她快点走：“这次的酬金协会稍后会打给你。”
“谢了。”
……
走出监狱大门，沈知意一眼看到停在路边的银色保时捷。
她的目光挪了挪，放到靠车而立的男人身上。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风扬起衣角，莫名多了几分温柔。
在她出来的瞬间便看到了她，陆时越站直身子。
“结束了？”
“嗯。”她走到他面前，仔细打量他，“陆瑾之嗝屁以后，你的运势果然正常了。”
陆时越摸摸她的脑袋：“嗯，多亏你的护身符。”
“没有护身符的时候你不是也活挺好？……肯定是萧遇安修为不行……”
无视了她的嘀嘀咕咕，陆时越拉开车门：“晚上想吃什么？”
“烤肉。”系好安全带，沈知意双眼放空，舔了舔嘴唇，“可以吗？”
“可以。”陆时越发动车子，“刚好我也想吃了。”
“看来我们正式心有灵犀啊~”
“是啊，心有灵犀。”
保时捷驶离停车场，很快便和深灰色的建筑拉开距离，汇进了主车道。
……
萧家的事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突然爆出这种事，协会忙得焦头烂额，每一个加班的除妖师都不忘骂几遍萧遇安。
沈知意也没能逃过加班的命运。
鸽了几个月，她要补直播时长。
陆时越拎着零食推开公寓大门时，被客厅吵闹的声音遏制了脚步。
看到他，郁清挥挥爪子：“知意姐还在直播，等她结束了我们就开饭！”
陆时越换好自己的拖鞋，将零食放在桌子上，视线在沸腾的火锅上稍作停留，移向傅昭雪。
“别看我，我也是受邀的客人。”傅昭雪捏着熊崽的脸蛋，叹气，“我本来只是来把她的这个宠物还给她。”
结果碰上了聚餐，莫名其妙就被留了下来。
“这不是为了庆祝我们齐心协力破解遗留二十年的悬案嘛！”
郁清说完，用胳膊肘撞了撞萧墨尘。
“是不是？”
萧墨尘咬着可乐的吸管，点了点头：“嗯。”
陆时越道：“傅云绎没来？”
“队长他本来来了，结果路上接到了一个电话，走了。”
“电话？”
郁清心虚地说道：“好像是个女人的……”
“……”
萧珏和萧墨心端着洗好的蔬菜水果从厨房出来。
“你们就坐在这里等着吃吗？”大小姐语气不善，“沈知意怎么还不下来？！”
郁清：“我去催催她~”
“不用。”陆时越按住他的肩膀，“我去吧。”
萧珏和萧墨尘同时掀起眼皮看向他。
男人面不改色，无视了少年们满是敌意的眼神，径自上楼。
傅昭雪放下熊崽，起身：“我突然想起所里还有点事，先走了。”
“这就走啦？”萧墨心皱眉，“之前不是说……”
萧珏挥挥手：“工作要紧，傅队辛苦了。”
萧墨尘颔首。
两个少年在这一刻达成了某种默契：年上心机男，送走一个是一个。
郁清把自己当这屋子半个主人：“傅队，我送你呀！”
……
楼上，沈知意摘下耳机，靠在椅背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仰头看来人：“晚饭准备好了？”
“嗯，直播结束了？”
沈知意撇嘴：“我以后再也不鸽直播了。”
“很累？”陆时越看她这副模样，想笑，又有点心疼，“不想做就不做……”
“那可不行！”沈知意跳起身，“都是钱呢！”
时长不足的话奖金和提成都会被扣掉……好多好多钱呢！
她撸起袖子：“我可以的！”
陆时越：“……”还真是努力呀。
他抬手，想摸摸她的发顶。
“好香。”毫无察觉的沈知意从他胳膊下钻过去，“走走走，下去吃火锅！”
女生踩着拖鞋直奔客厅而去。
陆时越看了眼她的背影，又低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修长的手指慢慢握成拳。
他轻叹一声。
还真是任重道远啊。
同一时间，沈知意的直播账号下有粉丝留言。
“小鱼！你都鸽了几个月了，是不是该一年直播三百六十五天、一天直播二十四小时才能弥补我们粉丝受伤的心啊！”
从没见过这么任性的主播，下播的借口竟然是急着去吃火锅！
听到郁清念出这则留言，沈知意想了想。
“我争取明天直播两小时。”
所有人：“……”你真的是在补时长吗？你连正常的时长都达不到啊喂！
沈知意：“嗯？那三小时？”
“……”
“不用着急嘛，反正故事才刚刚开始啊。”
故事才刚刚开始，太着急的话，会错过其中的风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