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的皇太后和太皇太后下意识顺着宜妃的话看向康熙的手指,又看一眼何茵茵的手腕,皇太后没察觉到什么,可太皇太后却注意到何茵茵听到宜妃的话后,似有些一瞬间惊慌,不觉皱起了眉,淑皇贵妃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她眯了眯眼不禁回想起着宜妃的话,再次看向三件红绯首饰,这时她发觉宜妃说的没错。
皇太后送的扳指看起来更加华贵,指环和手串却更注重精巧。
而且瞧着指环和手串倒像是一个人做的。
以前没怎么注意到这个细节。
这时脑中有什么一晃而过,
就要抓住什么,
可缺了关键点。
太皇太后陷入深思。
而被搭话的康熙端着酒杯的手微不可察的一滞,看了一眼垂眸的茵茵,神情如常道:
“你没见过这枚红绯扳指是因为这是皇额娘昨儿才送给朕的,朕看了喜欢便带在手上,内务府工匠手艺确实不错。”却故意忽略了宜妃说的指环和手串工艺相似的话。
上首的皇太后听了一脸高兴,眼睛都眯了起来:
“皇帝喜欢就好,这红绯质地看着就喜庆……”
说着说着想起自己好像忽视了淑皇贵妃,
便转向她道:
“皇贵妃的手腕又白又细,这红绯手串戴上衬的你皓腕……”皇太后一下卡壳了,她虽然一直在学汉语,但到底不精通。
“皓腕凝霜雪。”
何茵茵这时抬头接话,此时她脸色莫名有些苍白,说话依旧轻声细语,还特意放缓了语调:
“臣妾谢皇太后夸赞,红绯质地的看着确实很喜庆。”
皇太后一顿,发现淑皇贵妃的迁就,神情有些恍惚,似是一下回到当时第一次见淑皇贵妃的情景,那时她知道她汉语不好,也是这样特意放缓语调,那一幕明明没过多久,两人却不再似从前亲近。
但这会大庭广众下不适合露出惆怅的表情。
皇太后便笑着连连点头,说就是这句。
两人这番交流,看的太皇太后老眼深了深,她也想起了初见淑皇贵妃的那幕,不过她的注意力不在淑皇贵妃的细心体贴上,而是在于当时她在听说还是佟皇贵妃的佟贵妃,派人故意带着淑皇贵妃在内宫大夏天的绕远路,结果被梁九功碰到,最后还罚了那领路宫人。
她那时听到心便有一丝异样闪过,但找不到原因便记在了心里,随着时间过去,她都快忘记这点异样,此时却陡然再次升起。
这么巧梁九功就碰到了淑皇贵妃一行人?还“多管闲事”帮那时只是一个大臣内眷的淑皇贵妃?
太皇太后的老眼在皇帝的手指和淑皇贵妃的手腕上来回流转,脑中同时不断回想宜妃刚刚的话。
红绯扳指与指环配的很,也与手串很相配,但扳指手艺更好,这是理所当然,内务府汇聚了大清手艺最高的工匠,可指环却与手串手艺逊色一些,皇帝用的东西一向是最好的,这个稍逊一筹的指环哪来的?
还有淑皇贵妃那串手串……
突然脑中灵光乍现,
她扣紧了手中佛珠,心中陡然间有了一个惊悚的猜测,如果……如果指环不是来自内务府,反而是和手串来自同一个地方,比如京城的银楼那就很好解释,银楼为做生意会出男女配套的首饰。
可……那个时候,明明……明明淑皇贵妃还未入宫也未退婚!
太皇太后脸皮一下绷得紧紧的,嘴唇也抿在一起,皇太后看到以为老祖宗哪里身体不舒服,立刻关心道:
“老祖宗,您脸色怎么瞧着不太好!”
太皇太后闻言蓦地回神,手依旧紧扣着佛珠,一定是她多疑了,对,就是这样,怎么可能呢。
可人越是安慰自己却越加怀疑,但终究这里不是合适的场合,她对着皇太后摇了摇头,看一眼下首的淑皇贵妃,面色不变,却对着苏麻吩咐了几句,苏麻心中惊涛骇浪,神情却一丝未露,很快退下。
这一幕立刻引起有心人注意,惠妃等人没想到她们才刚出手太皇太后就察觉到什么了,事情正顺利朝着她们预想的发展。
可被太皇太后看的何茵茵却再次垂下眼眸,攥着帕子的手指指腹紧的泛白。
康熙时刻专注着何茵茵,一见她的反应,便抬头,见到苏麻离开,又注意到太皇太后神情模辩的看了一眼茵茵,心中一紧,目光落在宜妃身上顿了顿,起了怀疑,面上却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
“老祖宗,今儿您寿宴,朕亲笔御书「万寿无疆」四字,又命绣匠一针一线将字体绣了出来,制成大匾……”
随着康熙的话下面的戏不知不觉停了下来,两个人高马大的太监抬着一个盖着红绸的匾额上前。
康熙趁此起身对太皇太后恭贺道:“孙儿祝愿皇祖母平安健康,万寿无疆。”
话落,红绸被揭开,万寿无疆四个字露了出来,满殿人齐齐跪下恭贺:
“祝愿太皇太后平安健康,万寿无疆。”
太皇太后见此压下心中的惊怒焦急,看向康熙,牵起嘴角道:“皇帝的孝心,哀家收到了,哀家很喜欢这大匾。”说完,又看向跪了一地的黑压压群人:“大家也起来吧。”
康熙献了寿礼后,按照身份高低开始一一献礼,从皇太后开始,没一会到了何茵茵,何茵茵在检查过她阿玛额娘送的寿礼没问题后,便直接献上了那件华山千年黄杨木雕刻的九老对弈图,东西中规中矩,但寓意颇好,很快轮到了惠妃献礼。
惠妃攥着帕子,笑着看向太皇太后:
“臣妾知道老祖宗信佛,也颇为推崇震寰大师,便早早让臣妾家族里的人留意大师行踪,得知大师回了岫云寺,便第一时间上门请大师为臣妾准备的一尊新山玉雕麻姑献寿雕像开光,祝愿太皇太后吉祥长寿。”
下面很快有人小心翼翼捧着一个宝匣上前,到了近前,将宝匣打开,露出一尊雕像。
太皇太后此时的情绪已经收敛了起来,恢复了原本的睿智慈祥,她看着雕像,满意的点头,随后又道:
“震寰大师回来了?”不等惠妃回答,她立刻反应了过来:“瞧哀家都糊涂了,到了四月浴佛节法会近在眼前,不过震寰大师回来,皇帝今年怕又要找大师下棋了。”
惠妃看一眼皇上,见他一脸微笑的颔首,便回道:
“震寰大师乃得道高僧,他回来主持御佛节法肯定更加热闹盛大,臣妾未出阁前参加过一次,只如今身在宫里不便,不然真想再次聆听大师讲佛法。”
这时钮贵妃清冷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动容:
“震寰大师佛法高深,他一向行踪不定,如今云游归来,臣妾这次定要趁机会给十阿哥求个开光的平安符。”
宜妃闻言也急忙接话:
“九阿哥身子底子弱,臣妾也早就想请大师给九阿哥佩戴的观音菩萨玉坠开个光,这次可不能错过了。”
何茵茵坐在席位上听着众妃你一言我一言,立刻猜出来这些人是想引出她和康熙曾经在岫云寺有过交集的事。
果然下一刻,就见荣妃似也跟着凑热闹,追问康熙:
“皇上您今年参加御佛节法会能否带臣妾一块去?臣妾在宫中十几年了,再也未曾参加过御佛节法会,您这次可别又像上次承德温泉山庄只带淑姐姐,那臣妾可是不依的,姐姐去年才参加过。
而且上次承德泡温泉,臣妾特别稀奇,淑姐姐应该不稀奇,姐姐本就在承德有自己的温泉庄子,去年五、六月还住那休养了两个月身子呢……”
最后一句,她声音放的很小,像在暗自嘀咕,可听在某些人耳里却像惊雷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