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
“从前还是稚童,与年纪尚有的男童同一屋舍倒也无妨。”
“然则如今年岁见长,便要主动避讳,这其中可是有诸多门道。”
“若是两家想要结姻亲之好,这才会在长辈的首肯下,自然会借机让双方见上一见。”
“可若一方没有这个心思,便切记要小心避开,以免招惹口舌,对方若揪住这点礼数不当之处做文章,损的便是女子的名声!”
只一个小小的见礼,便有着诸多的学问,采采和未晞听着,面上露出了几分肃然。
她们心里自知,外祖母这般教导,全数是为了她们着想,心里感念之余,也有一种对成长后的担忧和烦恼。
见二人听见去了,穆宝云这才点点头,随后又道。
“这还只是其一。”
“若你们二人在柳斌二次入屋前起身告辞离开,我便会拦下那柳夫人,自然没有后面的事。”
“其二,那琦玉是柳夫人身边的丫鬟,如何能信得过?”
“你们二人却叫她摆布了,还不带丫鬟便随她而去,可知这里头有多少算计?”
说罢,穆宝云也不等采采和未晞回答,招手叫人将琦玉带上来。
不一会儿,一身污垢不复昨日光鲜,蓬头垢面的琦玉便被带进了屋。
她嘴角还溢着乌红的血渍,眼里暗得见不到一丝光亮。
见了穆宝云,她立即跪下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复又看向采采,眼里带着几分愧疚,“啊啊”两声,“砰砰”再次磕头。
采采清晰的看见,那血肉模糊的口中,竟然没有舌头。
见她这般惨状,采采吓得险些从椅子上站起。
哪怕知晓情况的未晞,脸色也有些发白。
穆宝云见她受惊,却也没有安慰。
她知晓未晞已将昨日之事告知采采,只是若不叫这孩子亲眼瞧瞧这后宅阴司的恐怖之处,她恐难真的明白,这里头究竟藏着多少血雨腥风。
“她的舌头,是那柳夫人命人割去的。”
“为的便是不叫她再说话,坐实了算计你的事。”
“她又是个不识字的,即便上了公堂,无凭无据,也奈何不了她们。”
说罢,她又问采采。
“你可知,我为何要将她一家的卖身契要来?”
采采不敢再看琦玉,身子侧了侧,双手握在一起,脸上的血色褪尽,咬着唇摇摇头。
穆宝云叹了口气。
“若非要来她一家老小的卖身契,此刻只怕她同她一家子,都已经命丧黄泉了。”
“所以你看,她可曾怨怼,又可曾恨我将她绑来?”
话音落,琦玉已经疯狂的摇起了头,似乎极力的表示自己没有恨上她们。
采采直觉耳边一道惊雷,劈得她头晕目眩。
便是再蠢钝,也明白过来了。
她声音微颤,对穆宝云道。
“外祖母,她们......她们怎可如此草菅人命!”
“人命?”
穆宝云摇摇头,叹口气起身,走到了采采身边,将她发凉的手握住,随后牵着她走到了上首的座椅。
“这些个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在她们的眼里,哪里算得了什么?”
“若她们真的有良知,如何会连同族之人也往死里算计?”
“说到底不过利益二字!”
穆宝云见采采迟迟缓不过来,搂着她的肩膀轻轻拍着。
“采采,这世上多自私自利之辈,为了自己好活,偏要逼死别人。”
“咱们虽不能做这样的人,可也切莫叫人算计了去。”
“你仔细瞧着琦玉,若不防备着些,你又怎知,你的下场会比她好几分?”
说到这,采采看向琦玉,琦玉却已经是泪如雨下。
“那她怎么办?”
“外祖母要留下她吗?”
采采扭头不忍发问。
穆宝云不语,只是看着她。
“若是你,又当如何?”
采采沉默低下头,思忖许久后才开口。
“她不过是柳夫人的弃子,咱们留着她!”
“但始作俑者柳夫人和方夫人,却不能就这么饶了!”m.
“咱们传出话去,就说要教她习字,叫她写字据,这样她们必然惶惶不安,再不敢使坏!”
听到采采的话,未晞也不由的点点头。
“对,就要吓唬吓唬她们,让她们再不敢轻易打咱们家的主意!”
穆宝云有些无奈的轻笑,伸手摩挲着采采的发鬓。
她高兴于采采和未晞心性纯良,却又担忧她们还是太心慈手软。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慢慢教总是会明白的。
况且京里深宅大户,随便一挖便是一堆腌臜事,今后听闻了,再一一替她们分析,想来也就心里有谱了。
思及此,穆宝云倒也不急。
缓缓的开了口说道。
“这个法子自然是好的,只是太被动了些。”
“这就相当于,你们在赌她们还剩几分良知,等着她们再出招了。”
“且,这亏相当于咱们就自己认下了,她们倒也罢了,其他的人家又会如何看咱们?”
“岂不是觉得咱们府上老弱妇孺,软弱可欺?”
“若再有那胆大的,不也效仿一二,算计到了你们二人头上?”
“如此一来,你们便只能疲于应付。”
说到这,穆宝云摇摇头。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采采和未晞听罢,皆是一脸恍然。
不由得急急追问道。
“依外祖母所见,又该如何?”
穆宝云笑眯眯的伸出三根手指。
“自然有上中下三个法子,你们这种便是下一等的法子,治标不治本,过于仁慈了。”
“而中等的法子自然是以牙还牙。”
“她们既然想要撮合采采和那方夫人的嫡子,那么咱们大可废了他,或是买通花街柳巷的女子,缠上去,坏他名声,或是找那专司吃喝玩乐的掮客,勾着他日日享乐,游手好闲。”
“再不济,请些说书先生,编些似是而非的话本,坏他德行。”
“再挑唆方柳二人,叫她们反目成仇。”
“想毁掉一个人,只要银子使够,凭他不过小户人家的公子而已,还不容易?
“不过,这只是小道罢了,上不得台面。”
采采已经听呆了,未晞却是双眼发亮,立即追问道。
“那上策又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