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念吃完晚饭,正在教室上自习,班主任神色匆匆走进教室,将她叫了出去,让她接电话。
沈安念有种不好的预感,慢吞吞从班主任手中接过了手机。刚一说话,安兰蕙的哭声就传来了过来。
“安安,你到医院一趟吧,你奶奶想见你,我帮你请好假了。”
沈安念声音颤抖,“好,我马上来,让奶奶等我。”
“老师,麻烦您了。谢谢。”沈安念把手机还回去,朝班主任道谢。
“应该的,路上小心,你奶奶很幸福,不用着急回学校。”
班主任的话让沈安念心里流露出了一股暖意,沈安念朝班主任鞠了一躬,跑下教学楼,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市医院。
沈安念到时,孟淑贞已经上了呼吸机,医生护士,父亲沈耀光,母亲安兰蕙,叔叔伯伯,堂哥都在,傅铭晨也在。
沈安念从一群人中间走过去,走到病床前拉起孟淑贞的手,紧紧握着,“奶奶,我在这。”
孟淑贞缓缓睁开眼睛,转头看着沈安念,呼吸微弱,“安安啊,你来了。奶奶老了,要去见你爷爷了,见到你,奶奶安心了,好好考大学,到时候要告诉奶奶啊。我的安安,宝贝孙女,别哭。”
“没哭。”沈安念把孟淑贞的手贴在她脸上,努力露出笑脸。
孟淑贞慈爱的摸了摸沈安念的脸颊,再看了一眼自己带大的宝贝孙女,转过脸,手从沈安念手中滑落。心电监护仪发出声响,随后所有的屏幕显示都成了一条直线。
整个病房都是啜泣声。
傅铭晨看着哭得泪眼婆娑的沈安念,想上前安慰,但他只能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安兰蕙将沈安念拉起,医生盖上白布,正式宣布孟淑贞去世时间:“患者孟淑贞,女,年龄70,2017年5月10日下午6时18分,逝于心脏病突发。”
那个暖洋洋的下午,孟淑贞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沈安念再也没有了奶奶,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埋进安兰蕙怀里,哭得无声。
沈耀光将孟淑贞扶起,背在身上,“妈,咱们回家。”
其他人站在旁边,防止老人滑落,跟着出了病房。
沈安念跟在最后,步伐沉重。
“安念。”
走到病房门口,傅铭晨喊住了她,沈安念转头。
等了几秒,傅铭晨说道:“节哀。”
沈安念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朝傅铭晨露出一抹笑意,“铭晨哥哥,你要好起来哦!”
傅铭晨心头酸涩又心疼,也笑着回了沈安念:“好。”
接着傅铭晨从床头的笔记本上撕下一页,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沈安念,“要是难过,就给我打电话,我会接。”
沈安念伸手接过,“好。”小心翼翼地把纸放进了衣服口袋。
爸妈已经走远,沈安念和傅铭晨说了再见,出了病房。
安家人走后,病房只剩下了傅铭晨。望着另外一边空荡荡的床上,傅铭晨眼眸低垂。
明明一天前,他还在跟老人家聊天,说出院后,等孙女考上大学,要带她去海边,一天人就走了。
傅铭晨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起沈安念哭红的眼,傅铭晨心更堵了。
他抬手扶上了右眼,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随后去找了自己的主治医师,接受他的治疗方案,最后动一次手术。
沈安念请了三天假,等孟淑贞彻底安歇后,她才回学校。从家里带走了去年生日孟淑贞给她买的兔子玩偶,还有傅铭给她的号码。
傅铭晨动完了最后一次手术,之后每天都要消毒清洗,接受复健,复健的过程漫长又痛苦,但为了不让沈安念失望,他必须坚持。
这天复健完,回病房躺着休息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
“猜猜我是谁?”沈安念雀跃的声音传入耳中,傅铭晨的痛感随之消失。
“下课了?”hΡω1四Xéτ/
“一点挑战性没有,你居然就猜到了,我多没面子。”沈安念控诉。
傅铭晨的笑声低低从嗓子里溢出,沈安念心跳不由加快,声音有些不自然,“不准笑了。”
“好不笑了,吃饭了嘛?”傅铭晨收回笑声。
“吃了。铭晨哥哥。”沈安念柔柔的喊着傅铭晨。
听得傅铭晨心痒痒的,他柔声问:“嗯,我在听,怎么了?”
“我之后要准备高考,我梦见奶奶说,我答应她等我考上明大,去看她。之后我可能没时间给你打电话了,你,能不能,暂时不要找女朋友?”
沈安念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点无理,所以她说的很小声,说完觉得不对劲,又马上改口:“我不是不让你找,只是我怕到时候不方便给你打电话。”
“好,我不找。”
“真的?”
没想到傅铭晨同意了,沈安念的高兴快要溢出手机。
“真的。”傅铭晨说着。
“好。你好好养伤,我要上课去了。”
挂了电话,沈安念一蹦一跳地回了教室,难掩开心的姿态。
傅铭晨看着屏幕上通话时间,嘴角上扬。
半个月后,傅铭晨眼睛恢复良好,医生允许出院,如愿回到单位。
沈安念安心准备高考,傅铭晨恢复训练,空闲时,两人就煲电话粥。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沈安念高考完,傅铭晨也确实没有找女朋友。
傅铭晨请了一天假,陪着沈安念去了孟淑贞安葬的墓地,快要分离时,傅铭晨停住了脚步。
沈安念问他怎么了,傅铭晨双腿靠拢,站得笔直,突然朝她敬了个礼,声音洪亮坚定:“报告!傅铭晨喜欢沈安念,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这么硬核的告白,沈安念又激动又想笑,她也站直,眼睛圆溜溜的望着傅铭晨,学着傅铭晨的语气回他:“报告!沈安念说可以。”
阳光下,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笑得甜蜜。
猫跳上窗台,扒弄窗帘,光线晃动,沈安念伸手挡住,回忆戛然而止。
舰艇冲破阻碍,带着光破冰而来,但很快身后的碎冰又会聚拢,无法修复。
傅铭晨突然转到溪然消防,之前沈安念只是以为政策变动,听候安排,可今天傅铭晨真真切切说明他的目的后,她才明白,傅铭晨是特意调过来的,不要脸皮一点,就是为了她来的。
承受着父母的支配,想反抗又无力,带着忽晴忽阴的心情,沈安念都不知道哪天是不是真的会突然想不开,通往极乐。
她和傅铭晨就是那些碎裂的冰块,再难复原。
沈安念换了个姿势,连头带人缩进被子,捂个严实,抱成一团,试图用暂时的窒息感,驱散心里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