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楚潇微怔。
刘红娇看着她。
这个姑娘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和她差不多大，眼睛里却带着独属于这个年纪的蓬勃朝气和生命力，此时正因为无法理解她的所作所为而流露出一丝的愤怒。
——如此鲜活的情绪，是她透过镜子看向自己的眼睛的时候所从未发现过的。
刘红娇端过手边的茶喝下一口：“我也想问问，你们对董城做的那些事一共了解到什么程度？”
楚潇直觉她也在试探，沉吟一下，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我知道董城在研究以中国基因改造药物，还拿董雪儿试药。”
“嗯。”刘红娇淡淡地应了声。
“那你们应该不知道，我也参与了一部分禁药的研究吧。”
“什么？！”
楚潇惊呼一声，差点失手将手边的水杯打翻。沉稳如谢斯年，面上都显出了一分惊异。
刘红娇却是嘲讽地笑笑：“不然你以为我一个刚毕业大学生，没经验也没背景，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地当上董城的秘书？”
“他看上了我的学历？这不太对吧，我的专业和秘书这个工作的联系不大。”
“难道董城那时就……”谢斯年忽然出声。
刘红娇点头。
“当时我应聘的其实是董城名下的一家药企，走后确实总公司打电话过来叫我第二天去上班。没过几天，我又接到了将我提拔为董事长秘书的任命。”刘红娇苦笑着摇摇头，“当时的我实在是太年轻，心里没有丝毫怀疑，很高兴地就去上任了。”
“后来……面对董城的追求，我也没有拒绝。”
楚潇：“董城追的你？”
这样的话，董城一开始接近刘红娇就计划好了接下来的所有事！他安排他=她到自己身边做秘书，后来还主动追求她，怕不是一早就看中了刘红娇作为化学高材生的身份，想让她帮自己研究禁药！
“后来……”刘红娇的视线落在谢斯年身上，“后来的事情，这位谢总应该都知道。”
“……你嫁给了董城。”谢斯年说，“你自愿的？你不蠢，应该看得出来他待你不是真心吧？”
“当然是自愿的。”
刘红娇扬起一个笑脸：“他有钱，肯给我花钱，现在还将成为豪门阔太太的机会拱手送到了我面前，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没想到，我这是把自己送到了火坑里。”
瞥见楚潇脸上震惊的表情，刘红娇扬了扬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只是没想到你答应的理由会这么的……”楚潇咽了咽口水，“直白？”
刘红娇似乎笑了一下：“小妹妹，你是想说这个理由很肤浅吧。”
“没办法，我承认我是一个肤浅的人，我很喜欢钱，有时候为了钱抛弃一些道德底线我觉得也无可厚非。我嫁给董城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钱，”刘红娇满不在乎道，“我从来不觉得我和董城之间能有什么真正的感情。”
“……不过我也确实没想到，他能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刘红娇的声音渐渐冷下去，好像冬月极寒之地的冰川，“竟然……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一起研究禁药的？”谢斯年问。
刘红娇微微侧过头想了想：“嗯……如果要说是我发现的时间，那应该是在雪儿快要半岁的时候，不过我真正开始帮他研究禁药早在我怀孕那段时间就开始了。”
“董城想用婚姻和孩子束缚住我，确保我没有对他生不出二心。”
楚潇：“为什么会有两个时间点？”
刘红娇：“因为董传武也并不信任我，他并没有告诉我他在研究的东西，只是让我帮他分析一些特殊的成分，后来，又让我给他一些奇怪的配方……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喝醉了酒打电话谈这回事，忘记避开我，我才彻底知道了他平常有意无意让我做的都是什么事。”
“我和董城其实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这种基因类药物原本就是违背伦理的，这件事情一旦暴露，所有人都在劫难逃。我只是想要钱，还想要能花钱的机会，并不想淌这趟浑水，奈何等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我早已经身在其中了。”
“所以之后董城让我做的事我都尽力回避，只有在实在回避不了的时候才勉强应付一下。我希望慢慢边缘化我自己，等到我攒够足够令我脱身没有后顾之忧的资本，我一定离这里远远的。”
“但是董城好像发现了我的想法。有一天，他居然一声不吭地带走了雪儿！她、他居然……”刘红娇气得声音都在发抖，“他竟然将雪儿当做要挟我的工具！”
“为了保护她，也为了保护我自己，我只能假装自己对雪儿漠不关心，避免在董城手里留下任何把柄。但是董城并不是那么好骗的，我日复一日地演戏，几乎快要……”
刘红娇声音渐弱，此刻她褪去了舞台上的所有伪装，终于将自己最本真的一面表现出来。
“我几乎快要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我的伪装了……”
“以前雪儿叫我妈妈，和我撒娇让我抱她，我假装厌烦地打发她走，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听到她的哭声，心里都心疼地不行。有好几次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拥抱她的心思，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一旦我这么做我就前功尽弃了……但是渐渐的，我发现我内心不会再有太大的波动了，我对自己的情绪掌控地越来越好，但也越来越麻木冷漠。就连私下里见她，我都会条件反射地想要避开她……”
“我……我害怕我真的会成为雪儿眼中的坏妈妈……”
刘红娇紧紧捏着自己的衣摆，尾音轻轻颤抖，低头死死地盯着自己不断颤抖的手。
她意识到自己话好像有点多了。她绝对不应该对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说这些，更不应该在他们面前表现出自己脆弱的样子。
但她心里积压了太多太多事了。
没有人理解她，没有人和她一起分担，只有她一个人在泥泞的黑暗中行走，她就快要静悄悄地疯掉了。
而且……这两个人看起来非常可靠的样子，让她莫名地有倾诉欲望。
……只是倾诉一下而已。
她心里藏着这些恶心的事情那么久，只是找个人倾诉一下而已，应该没有什么事吧？
如果，只是如果，有人能理解她就更好了……
“你不会的。”楚潇轻声开口，“我从你的记忆中看到过你的愤怒，在你发现董城和董传武阴谋的时候。”
“那是你在那一刻的真情流露，是长年累月的伪装也无法掩盖住的，对吧？”
刘红娇猛然抬头，愣愣地盯着楚潇。
良久，她释然般地笑了一下：“你说得对，面对董城和董传武，我心里的杀意根本就是藏不住的。如果你们再来得晚一点，看到的说不定就是他们父子俩的尸体……”
“叩叩”细微的向东打断了她的话，谢斯年屈起手指轻敲桌面，语气中略带警告：“喂喂，希望你还记得我是什么身份，当着我的面谈论这种事，不太好吧夫人？”
刘红娇闻言望向他：“怎么，你要阻止我？现在你知道我的意图了，打算派人24小时监视我吗？”
“……如有必要我会这么做，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做傻事。”
刘红娇笑了：“谢总，哦不，谢队您说得轻巧，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要我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和这个害了我女儿的人继续生活下去？很抱歉，看到他的脸我都觉得恶心。”
“我没有这么说，”谢斯年冷静道，“这次你确实做到了天衣无缝，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无法全身而退呢？你想让董雪儿失去父亲之后也失去母亲吗？”
“……”
“你可以将你知道的，关于董城研究禁药的所有证据都交给我。而你只是并不知情的被迫卷入其中的参与者，并戴罪立功，所以不会追究你太多的责任。董城则会蹲到牢里，无法再成为你们母女的威胁。”
“但这样的话他只会坐牢！”刘红娇抿唇，“我要他死！！”
“但是这样，你和董雪儿不会再有后顾之忧，”谢斯年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后站起身，垂眼扫过刘红娇脸上的表情，“这也算是各退一步获得了双赢的结局吧，你说呢？”
刘红娇瞥向一边：“……”
“时间不早了，我们不多打扰，告辞。”
楚潇跟着谢斯年站起身：“拜拜啦。”
刘红娇对于楚潇的印象还是很好的，接话道：“我送送你们。”
“不用了，夫人还是先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话吧。”
谢斯年并不礼貌的婉拒让刘红娇的脚步一下子顿在原地，前者却毫无所觉，推开门便走了出去。
直到两人上了车，楚潇悄悄对谢斯年竖起一个大拇指：“牛啊前辈。”
看似是在劝刘红娇，但是字字句句都带上了董雪儿，潜移默化地引领着刘红娇的思路。
她当时可能只是一时上头才做出的毒害董传武和董城的决定，但是涉及到董雪儿，刘红娇不得不再三思而后行。
楚潇觉得她大概率会按照谢斯年说的那样做。
“一些常见的话术而已。”谢斯年一边随口回应一边拨通了电话：“是我……派几个人去秘密盯着刘红娇……对，就是刘红娇……因为这个案子……”
楚潇识趣地闭上嘴不打扰谢斯年，靠着车窗发了会儿呆，然后又掏出手机在群里发消息。
她和阳竹、余小小建了一个群聊，群名是余小小想的，叫“杂货铺三巨头。”
【大巨头】（楚潇）：案子办完了，我正在回来的路上。
【三巨头】（余小小）：恭迎大哥回府！
【二巨头】（阳竹）：恭迎大哥回府！
【大巨头】：什么鬼啊。
【二巨头】：我做饭去了，等你到家的时候就可以吃到饭了。［可爱表情包］
【三巨头】：那我去把电视打开，等你到家我们一起美美追剧！［沙雕表情包］
楚潇被他俩逗乐了，三人又在群里聊了几句，又被谢斯年拉着天南地北地聊了会儿，不知不觉酒到了店门口。
临下车前，谢斯年状似无意地问：“你之前说这周日之前都有空……是说周日之后还有别的事吗？”
楚潇略一思索，就把自己要和阳竹去探灵综艺的事情和谢斯年说了。
谢斯年听了只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将她送到店门口之后便离开了。
直到晚上，楚潇又收到了谢斯年的消息。
【年】：这五个人是除了你和阳竹以外的所有嘉宾，没错吧？
楚潇点开谢斯年发来的几张图片看了眼，有些不太明白他想说什么。
【AAA杂货铺小楚】：对的。怎么啦前辈？
【年】：查了一点他们的资料，主要是看了生辰八字，发现有些不对劲。
【年】：莫清清，目前是GLM女团的成员，粉丝基数是团内最小的，自身吸引流量的本领不是很大，她的公司一直都想把她踢出团内，所以运势一直持续低迷。她属水命，且癸日出生为阴水。
【年】：邓子穆，他是小火过一阵的原创歌手，后来被爆出抄袭事件之后沉寂下去，运势低迷。丁日出生属阴火。
【年】：南楠，徒有其表的花瓶，刚出道的时候粉丝还挺多，但是没多久就糊了，现在基本徘徊在十八线，也是运势低迷。乙日出生属阴木。
【年】：陆欣然，呃……他比较特殊，虽说选秀出身的爱豆，但其实是某个富二代来体验生活的。但是之前拍一档综艺之后人设崩塌，搞出了些纠纷，具体信息我稍后发你。辛日出生属阴金。
【年】：程清，他的资料比较少，他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红，因为几条绘画视频爆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运势低迷，己日生属阴土。
【年】：发现规律了吧？这些人“恰巧”都运势低迷，又“恰巧”集齐了全阴的五行属性，再加上那位小朋友特殊的体质，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有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