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捧起墨迹未干的纸,踱着小碎步送到陛下桌上。
皇帝只瞄了一眼,顿时动容!
他的反应立马引起了宫殿内所有人的关注,众人面面相觑,猜测画上究竟画了什么,竟能让陛下如此失态。
皇帝盯着画看了又看,许久许久才直起身侧头道:“魏蛰,此画如何?”
名为魏蛰的正一品总管公公微微笑道:“妙笔生花,传神之至,让人如临此境,当真是神乎其技。”
此言一出,几位皇子公主以及大臣们全都吃了一惊,同朝为官,虽接触不多,但他们对这位总管公公还是有些了解的。
能得他如此夸赞的,全京城也找不出几个来。
想到这,他们更加好奇画上的内容了。
最先忍不住的是翰林院掌院大学士,他急道:“陛下,可否让老臣看看那画?”
皇帝哈哈一笑,挥了挥手。
魏蛰捧起画纸,亲自递到掌院大学士手里。
后者接过画纸,一看上面内容,忍不住心神震荡,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起身将画作展示给众人看。
“列位瞧见没,此画技艺之高,老夫生平仅见。”
众人定睛看去,神色皆是一变,忍不住在心里叫了声好。
就算是有几个杠精想挑毛病也无从下
口,这幅画作不论是技艺又或者是意境都达到了传神的境界,墨与水掌握得妙到毫巅。
画中山水无色,薄雾清冥,烟笼寒江,那道遗世孤立的身影处在落花时节中,立在那苍茫天地之间,只有一道孤寂背影。
看了此画,众人大受震撼的同时,心中莫名有些伤感怅然,心神情绪竟已被一幅画作所以影响。
这时,掌院大学士缓缓叹息一声:“唉,清风无味,芳华黯然,人间景色虽美,若无一人相伴,再美的景色填不了心中的孤寂,真是令人神伤啊。”
闻言,殿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轻叹,好似能体会到画中女子的苦闷心情。
纪湘怔怔看着掌院大学士手中的画,一时间竟痴了。
想不到那个好色之徒的技艺竟这般厉害,生动传神,令人身临其境,连掌院大学士都赞不绝口……
伪装成秋梅的夏侯傲雪也在看着他,两人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他作画的水平居然这么高,这个男人果然时刻都会给人惊喜呢。
掌院大学士的声音再次响起:“点云成鹤,点墨成龙,点石成金,这一局是你胜了。”
他看向单手负在背后的李观海,笑着问:“可否说说你作这幅画的灵感来源?”
所
有人的目光,包括皇帝和魏蛰在内,全都看向了他。
李观海勾唇浅笑,施礼道:“作画本就是心境与精神的产出,在下墨洒青山,一笔而就,并未多思。”
说白了,就是随便画画。
这番装叉的言论自然又是引来一片赞叹声,但也有些许个把冷哼不屑,比如坐在角落如同隐形人的沈玉宇。
李观海返回自己的座位,发觉鱼宜年等人全都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望着自己,摊手笑道:“闲来无事时喜欢画上两笔,日积月累,笔下就有神了。”
然后看向一众师弟师妹,语重心长:“你们也要向师兄我看齐,知道没。”
“知道了!”
一众师弟师妹齐齐点头。
“嗯。”李观海满意颔首,坐了下来,嘴角上扬。
偶尔人前显圣一下的感觉真是刺激,总算体会到气运之子的快乐了。
接下来皇帝又出了几个考题,李观海都没什么兴趣,自顾自吃着东西。
他在想青衣楼的事情。
明天正午自己就要进入玄门了,一旦入了宫城,他们就再也没机会了。
时间如此紧迫,机会如此渺茫,他们一定已经开始行动了,但他们会怎么做呢?
想着想
着,皇帝出了最后一道考题,诗词。
神游天外的李观海
再次眼前一亮,来了兴趣。
他当然没有曹植那样七步成诗的本领,但他会搬运啊。
不过刚才作画时已经装过一次了,当时觉得很有趣,很上头,过后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这一轮他并不打算人前显圣。
奈何他想低调,旁人却不允许他低调。
一个名叫宋修的羽州七绝门弟子即兴作了一首诗,当众朗诵出来获得一致好评后,他脸上的傲气已经无法收敛。
也不知道这家伙脑子究竟抽的什么风,看见坐在那里一声不吭,老实喝酒吃东西的李观海,眼珠已转,朗声笑道:“赵公子乃儒家弟子,画技神乎其技,想必在诗词方面也有独到造诣,何不上台来赋诗一首,也好让我等大开眼界啊。”
立马就有人附和。
“是啊,上去露两手呗。”
“儒家弟子满腹经纶,想来作诗应当不在话下才对。”
一时间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到正在啃羊腿的李观海身上,见他这副吃相,很难将他与方才那幅画作联系在一起。
李观海不动声色,放下羊腿,油乎乎的手直接在桌子上摸了几把。
这粗俗失礼的举动顿时让不少人皱起眉头,尤其是那几个上了年纪的大臣,他们最是看重宫中礼法规
矩,见他这副模样心中自然不喜。
李观海擦完手,瞧向那示威般昂着下巴看着自己的宋修,摇头道:“还是算了。”
宋修嘴角一勾,“赵公子若对诗词一窍不通,那在下也就不强求了。”
那几个烘托气氛的七绝门弟子立马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不是吧,儒家弟子居然会对诗词一窍不通,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虚有其表,还儒家弟子呢,嘁。”
羽州七绝门的弟子们气得面红耳赤,大声争辩,双方险些没打起来。
夏侯傲雪凝望着自家夫君,眼神坚定。
她虽不屑让自家夫君去作什么诗,却绝不能容忍有人贬低自己的夫君,这个宋修,该死!
同时她眼中还有一些小期待,因为李观海总能做出出乎她意料的事情,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如以前那般。
另一处,纪湘看着坐在那里对别人的嘲讽无动于衷的李观海,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小失望。
她幻想着李观海会像刚才作画那样,震惊全场,但他似乎真的对诗词一窍不通。
其实这种事情很正常,毕竟这世上的人都会有短板,李观海修为高强,画技高超,却不懂诗词,这似乎并不奇怪。
但她就是忍不住一阵失落,也不知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