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白苏所想，其实现在皇上用的药早就是那些太医的绝活，续命药了。
不然以他现在油尽灯枯的身子，哪里能扛得住这么长时间。
内里正在难受的时候，这碗汤药皇上自然没有推拒。
汤药下了肚，身心俱舒服了。
他方才有闲心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人。
面生的小太监。
“荣禄呢？”
小太监低着头，低声下气：“回禀皇上，程家家主求见，公公过去劝其回去了。”
皇上顿了顿。
程家主？
倒是好久不见了。
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儿。
“让他过来见朕。”
“是。”
小太监很快退下，心头还藏着初次单独伺候皇上的喜悦，转头赶紧去叫内侍官，唯恐他已经将人赶走了。
荣禄自然没有将人赶走。
不管皇上问不问，这程家家主都是要进正阳宫的。
不过，他得先确定一件事儿。
“皇上喝药了吗？”荣禄问道。
小太监点头如捣蒜：“喝了喝了，张太医的药极为有效，皇上喝了药之后明显舒坦了些，应当是正因如此，方才能见程大人。”
荣禄颔首，对程家主道：“陛下最近身子不大好，每日清醒时间有限，差点儿劳烦程家主白跑一趟，不过现在时辰正好，程家主，请。”
程家主不疑有他，他一路匆忙赶来，自家儿子就在大内守着，观方才荣禄的话，也只以为他是在皇上面前伺候的小心谨慎，哪里会考虑太多诡计。
跟着荣禄到了正阳宫寝宫门口，荣禄方站定：“大人，陛下在里面等着你呢。”
“有劳公公。”
“不敢。”
稍作寒暄后，程家主进了门内。
荣禄耷拉着眼皮，算着时间，心头稍提。
从皇上喝了汤药一直到程家主踏入正阳宫寝宫，应该隔了有一刻钟，只是不知道他的计量是不是够，而这其中，有没有人再进正阳宫。
若是其中有一个环节出错，那他……
袖口中，手指用力捏紧，他也不像表现的那般淡定。
不过，他的运气不错。
不过须臾，里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皇上！”
荣禄猛地脸色微变，快步跑进去，脸上写满了对皇上的担忧。
“程大人，皇上他……”
“快，公公，太医……快叫太医……”见他进来，程大人赶紧道。
荣禄瞳孔微缩，一句话梗在脖子。
入目处，皇上侧身向外半趴着，地上和被子上都是黑红色的血迹。
而程家主跪在皇上面前，脸色悲恸，明显已经探过鼻息，知道皇上薨了。
见他却没有发怒，应当是没来及和皇上对话，就发现皇上死了，所以第一时间不觉得是什么计谋。
很好。
心头转圜不过一息之间。
荣禄已经飞快的配合着，双眸发红，着急的对着外面大喊：“快……太医，太医……来人啊！”
一群太医面色严肃的跑进来，却已经回天乏术。
半个时辰后，宫中敲响丧钟。
皇上，薨了。
宫廷的丧钟声音悠长，能传遍整个京都。
白苏还在家里优哉游哉的哄孩子，忽然被这声音镇住了。
她凝神了许久，转头问道：“娘，这是什么声音？”
薛氏面色严肃，眯了眯眼睛，肯定道：“玉朝的丧钟，要换新皇了。”.7.
白苏……
白苏很努力的让自己控制着心头的开心。
身为皇家郡主，怎么可以这个时候笑出声来呢？
前路未卜，人死如灯灭这事儿，不一定在皇上身上适用，万一还有什么潜在的危机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笑。
丧钟结束，百官伏地，三叩头后，纷纷朝服赶去皇宫。
玉子夜统领大局，第一时间先去确认了皇上的死，旋即统领百官，开始从礼部学习如何处理皇上的后事。
朝臣对于皇上命不久矣的事儿，早就心知肚明，毕竟皇上越来越拉跨的身子，大家伙儿都知道。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儿，闹腾不闹腾又是一回事儿。
皇位的更替，就没有不流血不闹腾的时候。
不管是伺机待发蠢蠢欲动的朝臣，还是那些未成人的皇子家族，多的是想在这会儿生事儿搏一搏的。
这会儿，薛家的作用凸显了。
薛家头一次，毫无保留的露出锋芒。
不管是城门卫还是护城队伍，在这些锋芒面前都不成气候，甚至京都大营剩余的将士之中，有人被鼓动的，都能被薛家劝退压下。
皇上薨的第二天，京都大营有人挑事儿，薛家强势拦截，联合京都大营现任都督，在玉子夜的旨意下，斩杀两名高阶将领。
也预示着，京都大营都督，归顺玉子夜。
兵权在手，大臣们再多的置喙和说辞，都少了几分气势。
如此下来，皇上的发丧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还要快速。
而玉子夜登基大宝，也顺理成章。
最后，钦天监和礼部共同测算商议后，定下了腊月十二这日下葬。
玉子夜身为皇储，已经代理皇上职责，但登基大典，因着过年和南方战事的原因，为恐再生事端，便定在年前，二十六。
两厢事情时间都很紧急。
礼部忙活的不行，索性分了两批人马左右忙活。
而程家，隐隐约约觉得事情不大对。
程家主这几日，也帮着玉子夜平息朝堂的事儿。
毕竟是自己未来的女婿，程家主对玉子夜登基称帝，还是非常有心思的。
但他也不是个傻白甜。
为了防止玉子夜临时变卦，先皇交给他那部分暗卫，他一直未曾和玉子夜说过，全权当做不知道似的。
玉子夜是忍了又忍，等了又等。
按理来说，如今他与程含烟有婚约，在这个时候，若是能帝后同台登基，或者登基当日迎娶皇后，双喜临门，也是一件乐事儿。
但他也提都没提，甚至再没有踏入程家的大门，还不如先前来的热情。
程家主考量再三，觉得玉子夜应当是知道暗卫的事儿了，所以在等着他们妥协一步。
先皇出殡前一天，程家主找到了玉子夜。
为臣便有为臣的生存之道，但普通臣子和权臣不一样。
他还是希望能够用手中暗卫，可以换一些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