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不理解,其余人也不理解。
但赵家早就认为白苏是凶手,如今王商人一死,反倒笃定是京兆尹包庇白苏。
能给京兆尹施压的人还能是谁?
除了皇上也就只有那个现在代理朝政的五殿下了。
赵中亭思忖了许久,最后决定去找五殿下说一说。
他们赵家也不是一点儿底牌也没有的,五殿下现在根基不稳,又有科举案子和将皇上气的吐血这两件事儿为人诟病,说不定能看得上他们的诚意。
只要能给白苏一些教训,哪怕稍微一点点公道,赵中亭都能心头宽慰些。
五殿下刚刚开始处理朝政,本就焦头烂额的时候,一边是科举案子,一边是日常朝政,本就是忙得分身乏术,赵家主还要上门找事儿,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玉子夜当然不耐烦。
“赵大人,此事你找错人了,应当找刘大人才是,淑华郡主乃是本宫的舅母,此事本宫不便插手,赵大人若是证据齐全,还是去找刘大人吧。”
玉子夜几句话,将赵中亭打发了。
赵中亭走出皇子府的大门,看着烈日灼灼,面色阴冷。
五殿下,淑华郡主……
欺人太甚!
白苏原以为,那王商人疯了,案子没了进展,赵中亭应当会上蹿下跳的施压才是,结果赵中亭去了一趟皇子府,反倒整个人沉寂下来了。
或者说,整个赵家都沉寂下来了。
仿佛此前备受皇恩高调行事的赵家人都换了性子似的。
而原本打算设宴邀请群臣的赵家老太太宴会,也没能举行,听说当天赵家只请了几个走得近的好友过去,低调至极。7.
不过,也就是几个朝臣背地里议论几句罢了,说赵家这次踢到了铁板,遇上淑华郡主,当然只能有妥协的份。
这次也算是给赵家一个教训,也给其他家族的人提了个醒儿。
这些人在家里警告家里的小辈,没事儿不要招惹淑华郡主。
好在白苏现在怀孕,接触的要么就是经商上的事儿,要么就是和户部司农寺打交道,也不轻易出门,别人就是想要冲撞也不可能。
此事很快在众人心头掠过,没怎么留下波澜。
而那三个赵家姑娘的死亡,一直成为京兆尹的悬案。
大家还是集中在科举案子上。
既然查出了泄题之人,且新科一甲三人在严刑拷问之后,承认了自己确实接触过考题。
但三人也说了,给他们送考题的人,话里话外都是打着玉子夜看中他们三人的名头。
这就有意思了。
现在审理此案的人是玉子夜,而科举舞弊现在查到的疑似唆使蒋周的人也是玉子夜,简直荒唐。
御史台几个忠君爱国的老臣,对玉子夜非常不满,再加上还有人浑水摸鱼,各自藏着心思,一时之间,玉子夜也陷入被动。
科举泄题,他御下不严,确实有逃不开的责任。
不管蒋周是不是真的是他唆使的,他没能及时发现,便是犯错。
玉子夜本想和皇上商议,将此事交给几个皇上宠信的朝臣审理,就算要处罚他,他也能受着。
当时,皇上吹着药碗,里面黑乎乎的药汤,空气中都弥漫着又苦又涩的味道。
“老五,你在怕什么?”
玉子夜愣住了。
“此事乃是朕交给你的,朕还没死呢,朕的话,就是律例。所以……你怕什么?”
他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旋即随手将碗一扔。
“砰”
药碗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像敲击在玉子夜心头一样沉重响亮。
皇上一双眼睛泛着些许疲倦,但依旧是带着锐利的光芒。
“你是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在代理辅朝,这天下,你可以随意发挥,区区一个案子罢了,若连几句人言都受不住,朕如何要你当天下万民的主?”
“人言可畏四个字,从来与你无关!”
外面那些人哔哔的再厉害,有一个人敢舞到他面前吗?
敢当着玉子夜的面说他不能审理此案吗?
归根到底,道德感和羞耻感太重,也要不得。
尤其是在不必要的时候。
玉子夜心神一震,马上拱手:“是,儿臣明白了。”
“明白?”皇上嗤笑一声:“行,那朕等着你的‘明白’!”
玉子夜敛眸,起身告退。
等人走的不见影了,内侍官才进来。
他将药碗收起来,道:“陛下,不是殿下不够狠,只是这到底是关乎天下学子的大事儿,殿下本该以身作责,却立身不正,如今不管怎么做,都会为人诟病,所以才会下不了决定。”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从未有人要求他做个仁君!”
这天下,从来都是高位者说了算。
内侍官没有再吭声。
“沈瀚有消息了吗?”
“刚传来的消息,陛下。”内侍官忙从袖口拿出一个纸条。
纸条上面的字没多少,但上面的内容却让皇上微微眯了眯眼睛。
半晌,他又缓缓笑了。
“蛰伏快半年了,朕给他们留的时间够多了,魏王啊,还是如此畏畏缩缩。”
内侍官低头,接过他手中的字条,又递过去一封信:“赵钦差还有半个月回来,这是赵钦差上午差人送进宫的。”
赵钦差,赵家子,也就是年后二月份护送玉明修回云州魏王府的人。
当时大家都觉得皇上是在抬举赵家,将这么重要的事儿都交给了赵家人。
这是一封书信,上面写的东西很多。
但撇除一些废话连篇的恭维之外,真正有用的信息可以说,没有。
或者说,并非是皇上想要的。
他挑眉,毫不意外,猛地朝着后方的枕头上靠了靠:“赵家,看来朕也没冤枉他们。”
他让人去云州,只要不是个傻的,都知道皇上想要知道的是什么。
云州的秘密可多了。
云州的兵马,云州那个早就没了的世子爷,以及玉明修沿途接触的人,和干的事儿……
这是赵家子寄过来的第三封信,信中歌舞升平,江河蒸蒸日上。
这种,不是蠢,就是以为可以瞒天过海。
皇上冷笑,随后将信件扔在一旁:“烧了吧。”
内侍官跪地,直接在烛台上点燃。
两张纸条摞在一起,当钦州二字落入眼帘之时,忽然一愣,下意识道:“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