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当时亲自去银行取的现金交给他的,还要啥证据啊?”秦建刚想当然地道。
“有没有立什么字据之类的呢?”警官又引导着问。
“你听不懂话是不是?我都说了,我是亲自把钱交到了他的手里,我自己不就是证据吗?”秦建刚一脸的不耐烦道。
警官此时面对这样一个自以为是的老人,顿时只觉得头疼不已,“也就是说,你们没有有力的证据证明你们曾经给过他一笔钱。”
“警官,什么样的证据才算证据啊?”孙翠玉还有些理智,她小声地开口询问。
“对方有没有给你们打收据,或者你们当时给他钱的时候有没有拍视频或者录音,哪怕是有没有人证可以证明这个过程,都可以算证据。”警察解释道。
“没有收据,也没有视频和录音,当时我们想过让他写收据,但他说这买工作的事情不能见光,要是开了收据,回头被别人看到了,我们家宝的工作会保不住,所以就没有写。不过,人证有啊,我跟家宝都可以作证,我们看着我家老秦把钱给那个赵科长的。”孙翠玉详细地说明了当时将钱交给对方的情形。
警察听了,更加觉得头疼,最终,他将一切记录在案,然后朝这一家三口道:“行了,你们的情况我们基本都清楚了,我们会去调查的,你们先回去吧。”
“我们能走了?”孙翠玉见警察愿意放他们离开,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走什么走?我们不走,不把我的钱还给我,我们哪都不去。”秦建刚却很执拗,那可是他“卖”闺女得来的彩礼钱啊,哪能就那样白白被人骗走?
“这位老同志,念你一把年纪了,你怎么这么混不吝呢?事情不是跟你说清楚了吗?你们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你也得给我们警察调查的时间啊。你们确定要待在警局不离开吗?”最后一句话,警官的语气明显带着一丝警告。
“我要走,要留你自己留,我可不想待在警局,晚上我还约了朋友一起开黑打游戏呢。”秦家宝此时站起身来,一副事不关己地模样,就要往外走。
孙翠玉见状,朝秦建刚劝道:“他爸,咱们赶紧走吧,人警告不是说了帮我们查吗?要不你现在去麻将馆,看能不能找到那姓赵的,咱们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秦建刚听她这么一说,觉得有道理,主要是,他还是有些担心自己如果继续赖在这里,只怕真的会被警察拘留,所以只好悻悻地起身:“你们最好快点把那个骗子找到,不然,我还来你们警局。”
警官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离开的背影,只觉得无语至极,他朝身边同事吐槽道:“这下好了,他们把目标从环卫局换成了咱们局了。”
回家的路上,天空突然又下起了雪,秦建刚走在前面,火急火燎,脚下打滑,不小心摔了一跤,顿时火气更大了,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天杀的,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孙翠玉上前将他扶起来,“你慢点,这雪这么大,你要是摔伤了,住院还得要花钱。”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钱比我的命还重要吗?”秦建刚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被摔疼的屁股,朝孙翠玉数落道。
孙翠玉知道他现在心里窝火,也不敢跟他回嘴,只默默上前,替他拍打着身上的积雪,结果不小心碰到了他刚刚摔伤的地方,顿时又火冒三丈,一把将她推开:“都怪你,败家娘们,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娶了你,生了十个赔钱货,才得了一个儿子……”
秦建刚的话就像是一把刀狠狠戳在了孙翠玉的胸口上。
过去的那些年,她一直曾经因为没能生出儿子而在丈夫面前抬不起头,等到她生了第十个闺女之后,她几乎都要绝望了。可老天爷却给了她第十一次怀孕的机会,她终于生下了儿子,才让她终于在秦家,乃至在整个村子里抬起了头来。
只是后来十女儿在一次上街的途中走丢了,于是生的十一个孩子,如今剩下了十个。
虽然她也很偏心那唯一的宝贝儿子,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这些年女儿为家里做的贡献,尽管在她看来,闺女帮扶娘家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是现在听到秦建刚不仅骂自己,还连带着骂十个女儿是赔钱货,她终于忍无可忍,朝秦建刚道:“你够了,要不是我给你生了那么些女儿,你以为你有这么多钱被人骗?当初我就说让你小心一点,那么多钱,就那样直接给人家了。可你怎么说的?你说那是你的牌友,人家牌品好,人品自然不会差,你信得过。现在好了,发现被骗了,倒把锅扣在我们娘们身上,秦建刚,你到底还算不算是个男人……”
她话音刚落,秦建刚突然扬起手,就是一耳光,狠狠甩在了孙翠玉的脸上,打得她整个人一个踉跄,摔倒在雪地里,半边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
“臭娘们,你还反了天了,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秦建刚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我现在去找那个姓赵的,回去再收拾你。”
说完,也不顾在雪地里哭得死去活来的孙翠玉,转身离开。
夫妻俩的对话被停在路边,坐在车里正等待着妹妹们办理护照的秦姐听到,她没有打开车窗,整个人藏在黑色的车膜后面。
其实从夫妻俩一出来,她就看到了他们,为了怕妹妹们出来会被他们撞见,她甚至还连忙给她们发了信息,让她们办好证之后晚一点出来。没想到就看到了这对夫妻大打出手,相互数落对方的戏码。
如果是十五岁之前的她,一定会非常心疼地冲上前去护住母亲,而现在,母亲的遭遇在她看来,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对她完全无法产生同情。
如果说父亲是压榨她们姐妹的主谋,那么母亲绝对可以担得起帮凶的角色。
眼下看到他们被骗,而他们视若珍宝的唯一的儿子又这么不成器,她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种无比痛苦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