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去岁就是这个时候开始频繁生病，但众人都以为他要薨了的时候，他还是坚强的挺过来了。
这次再病，便不如去岁那边让人猜测的多。
但也挺严重的。
本就断断续续上的早朝，再次停下。
群臣这段时间对于沈瀚的微词和言语讨伐，自然也听不见了。
皇上清净了两天。
十一月中，再次来了一份战报。
沈瀚依旧是败了。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份了。
而原先驻扎林州府的大军，这次直接丢了一座城池。
皇上没上朝，但是也能想象的到，若是在朝堂上，这会儿那些朝臣只怕已经将沈瀚骂的不成样了。
他看着那份战报许久，胸腔处嗡嗡作响。
手腕颤抖着问：“沈瀚到底想干什么？”
他不相信他的能力只有这么点儿！
明明是把握十足的局面！W.七.
他引而不发憋憋屈屈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找寻最好的时机。
现在时机找好了，各方面的条件都给足了，沈瀚居然在这个时候拖后腿？
内侍官低垂着脸，似是被吓到，不敢吭声。
皇上大口的喘着气儿，说不清楚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
他缓了许久，方才缓过来。
缓和好的代价就是，被子上又喷了一滩的血。
内侍官熟练而麻木的让人将被褥换了，将药碗端上来喂他喝药。
一碗黑漆漆的药下了肚，五脏六腑搅动的疼痛消减了些。
皇上靠着靠枕，闭着眼睛长舒一口气。
忽的，他张开眼睛，问道：“还有多久？”
内侍官心头轻颤，抿唇，声音微抖着：“张太医说，至多……至多还有一月。”
一月……
他只剩下一个月了。
这个年都过不去了。
战事拉锯时间出乎他的意料，隐隐似乎有什么脱离了他的掌控，却又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他面容骇人，冷沉着捏紧手中的战报。
“叫老五过来！”
“是！”
不多时，玉子夜匆匆赶来。
换上得到的战报，现在差不多朝野也都知道消息了。
舅舅接连战败，朝堂不太平，若非有薛家的安抚在，莫说是皇上，他都有些稳不住。
作为一个知道很多内幕和沈瀚手中底牌的人，玉子夜也不敢相信这是他舅舅的水平。
所以，这次皇上来找，很有可能便是因为这件事儿。
玉子夜认为，这是沈瀚的战术，战败也有他的考量和道理。
所以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皇上的质问了。
不想，到了皇上面前，皇上最开始问的却不是前线的事儿。
“太子，有道是先成家后立业，终身大事，你也该考量起来了。”
玉子夜呆愣。
没多久之前，他想让皇上给他和轻音赐婚，当时得到的结果是什么，他还未曾忘记。
那会儿他便是猜测，皇上心头肯定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但是皇上不说，他便揣着明白装糊涂。
逃避事实，逃避此事，甚至心头隐隐约约的有一个邪恶的想法。
如果能熬到父皇去世，那婚事……岂不是可以由他自己做主了？
可是这一天还是比他想的更早到来了。
“你母妃不操心，朕这眼看着时日无多，不能不上心。”皇上将他的呆愣看在眼中，语重心长道。
他像个操心儿子终身大事儿的慈父一般，褪去的帝王的威严，很容易让人相信其用意不好。
但玉子夜心头有人啊。
他还等着十里红妆娶轻音呢。
他还等着和轻音一起坐上那个位置呢。
怎么能允许其他人占了属于她的东西？
他喃喃道：“可是父皇……”
“如果你想说的是晏家那姑娘，便罢了。”皇上冷眼直接堵住他欲说出口的话。
“朕当初念在你年幼无知，晏家当时的惩罚确实过于严苛了些，所以才顺势留下晏家一条血脉，可晏轻音前与老四纠缠不清，又跟在沈瀚身边多年，更是主事花楼，岂能做皇家媳妇？”
玉子夜不服，下意识的反驳：“轻音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父皇你的后宫不还有许多伶人舞妓出身，她们……”
玉子夜愣住，自知失言。
皇上似笑非笑：“你若能当晏轻音是个伶人，随意给个低位，父皇自然不会置喙，但太子妃和皇后的位置，以及你日后的妃位嫔位，都不是出身低贱之人可以坐上的，明白吗？”
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皇位，不是那么容易坐的安稳的，况且，若不能保证六宫无妃，老五啊，这皇后选了心爱之人，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
皇上语气惆怅，玉子夜似有所感，抬眼看着他，迟疑道：“皇后娘娘……”
皇上一个冷眼扫视过来，玉子夜瞬间噤声。
如果皇上心仪之人一直是皇后的话，那皇后和文家……挺惨的。
玉子夜抿唇，下意识的询问自己，难道他日后也会变成这样吗？
皇上见他心思动摇，淡淡的挑唇。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总之，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朕给你五日时间，若是想不明白，可别怪朕亲自给你安排。”
玉子夜心头一凛，唇瓣紧抿。
“好了，再来说说你舅舅的事儿。”
皇上神色思忖着，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这个儿子对沈瀚比对他更亲近，有些事情可能会瞒着他，但是不会瞒着那个舅舅。
忽然觉得自己还挺悲哀的。
高处不胜寒，称孤道寡的皇上。
他摇摇头，失笑。
“你对沈瀚这段时日的表现有何想法？朝廷对他寄予厚望，朕一力主张派他发兵，就是为了给你日后扶持一道保障，结果你看看，你这个舅舅是怎么做的？”
玉子夜道：“父皇，这也不能怪舅舅，京都大营和锦州大营的兵马抽走一半，但云州大营和钦州大营的都是所有将士前往，兵马人数加在一起比咱们的兵马多多了。”
“你的意思是，朝廷要增派援兵？”皇上嗤笑：“据朕所知，钦州兵马并未和云州兵马编制会合，钦州也一直未动弹。”
是的。
这是朝野上下现如今最为生气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