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害怕?”景阳公主的语调依旧是淡淡的,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何锦欣默然片刻,轻轻道:“臣女只是敬畏公主罢了。”
景阳公主定定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色:“安国公倒对你真是情深义重啊。”
何锦欣心中一紧,眼神骤然一缩:“公主何出此言?那日臣女决心不嫁,公主也是在场的啊!”
景阳公主低低笑了,那笑声像是从喉咙里溢出来的,低沉而醇厚:“可是你还是有弱点,这一点本公主不喜欢!”
何锦欣完全听不懂景阳公主的话,更不明白她到底要说什么。
她只能保持沉默。
“行了,你退下吧。”景阳公主挥了挥手,语气中透露出丝毫不容违抗的威严。
何锦欣恭敬地应了一声,默默地退出了房间。她心怀忐忑,却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何。
待到何锦欣离开后,一直候在景阳公主身旁的林嬷嬷走上前来:“公主为何不杀清莲郡主?”
景阳公主已无刚刚在何锦欣面前的气势,她疲惫的闭上双眼:“她该谢谢她那双眼睛。”
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
且不提那京城的纷纷扰扰,单说谢书君,从钱家村出来后,经历过才“吃人肉”和亲眼目睹“兄弟相残”的两大场面后。
此刻还在“雁不回”之中辗转找着出路。
他已经在这林中又过了三个夜晚,这一次并没有再碰到什么奇怪的人,但他的馍馍只剩下半个了,水囊里的水也不多了。
假若再无法寻得食物或水源,他的小命便可能要在这片林野中画上句号。
有些精疲力竭的他倚靠在一棵大树下,喘息稍定,然后将手自然地探向了包裹中的那个半馍馍。
就在他的手在触及馍馍的一刹那,又迅速地收回,摇了摇头。
不行!
这半个馍馍,是他最后的粮食,若在此刻消耗殆尽,下一次便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现在,他必须咬紧牙关,尽快寻得吃食,然后找到出这鬼林子的路!
若是实在出不了这林子,回村子也行啊!
谢书君现在已经有些相信,自己是在六王之乱的什么钱家村。
毕竟以前读的话本里也的确有能做出这“雁不回”的能人。
况且,若是江老夫人真的想要骗自己,也没必要弄这么大的阵仗。
更没必要亲自来这山中骗自己一个毛头小子啊!
想到这一点,谢书君也不由得暗怪自己,为何当时不管不顾地就要出村,若是多待上几日...
谢书君微微摇摇头,目光从包袱上收回,投向了林间的深处。
罢了,罢了,谢书君暗自叹息,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
他迈着虚弱的步伐,晃晃悠悠地行走在黑暗中,试图寻找食物的踪迹。
夜幕降临,这片林野更显得荒凉寂寥,谢书君的肚子咕咕作响,身上的干馍馍仿佛有千斤重,让他忍不住朝袋子摸去。
正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了人声。
谢书君顿时来了精神,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只看见两道人影在黑暗中隐约显现,却辨不清面目。
但声音却很熟悉,分明就是那日自相残杀的两兄弟。
那断了一臂的弟弟躲避着哥哥,眼中闪过一丝戒备:“哥哥,你不会要来吃我另一只胳膊吧?”
哥哥却笑了起来,声音中透着疯狂:“弟弟我找到肉了,咱们有肉了,好多肉!咱们有救了!”
听到有吃的,谢书君强忍着眩晕,悄悄跟了上去。
不知道多久,他们终于停了下来,那断臂的弟弟指着黑暗的一处惊道:“咦,那人不是前两日才见过吗?一定是刚死没多久的!”
两兄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互相对视一眼,立即朝那个方向奔去。
躲在树后的谢书君,定睛一看,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座乱葬岗。
遍地都是惨不忍睹的尸体,有的已经腐烂不堪,有的血肉模糊,有的甚至变成了森森白骨。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恶臭,谢书君只觉得胸口一紧,胃里的酸液翻江倒海,想要呕吐。
他紧紧捂住嘴巴,想要忍住那股恶心。
但眼前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让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他冲到一旁,扶着一棵树,终于忍不住吐了起来。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恶心。
在黑夜中,谢书君不断地干呕着,将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
但那恶臭却仿佛渗透进了他的灵魂,挥之不去。
他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眼泪和鼻涕不自主地流淌下来。
所以,那兄弟俩刚刚所说的“肉”就是指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