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破衣烂衫,步伐缓慢,犹如从画中走出的难民一般,但其中一人却还拿着一把刀,看样子好似还有几分身手。
谢书君见状,下意识地躲到一旁的灌木丛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窥探着来人。
来人两名青年男子,面黄肌瘦,蓬头垢面,身上的衣物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和样式。
补丁摞补丁,脏得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他们干裂的嘴唇颤抖着,相互依偎着向前走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其中一人咳了两声后,道:“大哥,我饿了,走不动了。”
那被称为大哥的人大概也累了,二人便就地坐了下来。
谢书君所在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那大哥的侧面。
二人坐下后,那“大哥”说了句:“虎子,今日若是再找不到吃得,怕是我们都得饿死在这雁不回了吧。”
谢书君所在的角度看不见那叫虎子的人的表情,只听他有气无力地回道:“是啊!早知道就不来找那没什么钱家村了!”
谢书君看着他们,心中刚升起一丝怜悯之情。
他想到自己的包袱还有九个馍馍,如果分给他们一人一个,或许他们就有救了,明日就能找到食物了。
而且他也看了,这两个人都饿成这样了,即便他们图谋不轨,想抢他的东西,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他正欲出去的时候,那“大哥”突然问道:“虎子,咱们万家总要有一个人活下来,留个后吧!”
谢书君也敏锐地感觉到了有一丝不对劲,谨慎地留在了原地。
那虎子显然没能会意他大哥的言下之意,道:“什么?”
那“大哥”却没再言语,只是目光阴郁地扫向了他。
忽然间,谢书君惊愕地捂住了嘴巴,瞠目结舌地看着前方。
“啊!”
其中一人竟然抽出腰间的砍刀,劈向旁边的人肩膀处。
伴随着一声惨叫,那只手臂已被他砍下,鲜血喷溅而出。
那人捧着手臂,凄惨大叫,而砍人的青年男子却冷漠地地说道:“这不就有吃的了吗?”
谢书君呆愣在原地,心惊肉跳。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不知所措。
眼前的景象让他仿佛置身梦魇之中,无法醒来。
这一刻他终于相信了,现在不是他出生的那个宣治朝。
而是天下动荡不安,百姓居无定所,易子而食的六王之乱时的乱世。
谢书君眼神涣散地看着那虎子痛得咬牙切齿,泪眼婆娑,血色惨白的脸扭曲着,大声地指责着他的大哥。
可那“大哥”只是语气平淡,面无表情地低声道:“只有这样,咱们才能活下去。”
他一手熟练地帮他包扎止血,另一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决然和无奈。
虎子听了这话,瞪大的眼睛逐渐失去了力量,慢慢地低下了头。
看着这一切的谢书君,心如刀绞,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二人,看着他们起身,一起向树林深处走去。
他们要去寻找水源,准备生火将那只已被砍下的胳膊烤熟了吃。
这两人走了很久,遇到了昨日谢书记见到的刀疤脸——鲁刀疤。
鲁刀疤见到二人颇有些嫌弃地道:“虎子,你刚刚的那惨叫是不是也太假太空了点啊!”
虎子梗着脖子道:“怎么会,我当年在战场上回来后就是这么叫的!”
鲁刀疤看了他空空如也的左臂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转头那看向那“大哥”,“豹子,刚刚才‘砍’了你弟弟的手,是不是表现得太淡定了一点?”
名叫豹子的那人摸了摸后脑勺,干笑了两声:“这样不才能吓到那个小纨绔吗?”
鲁刀疤道:“就怕被你们吓傻了,后面老夫人还安排其他了的...一会那小子若是走不到那地方,咱们还得想办法带路呢!”
鲁刀疤当然是多虑了,谢书君没有被吓傻,但是也差不多了。
等那两兄弟走了良久,他才敢走出来,看着那流了一地血,面如死灰,朝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
江安成回京后,不知怎么说服了秦氏,第三日便入了宫。
宣治帝见他一脸坚毅的样子,心下十分满意,屏退左右后,沉声问道:“听闻去年你祖母生辰的时候,险些招了贼?”
江安成回道:“回圣上,是蒋影的女儿蒋莹,但祖母和微臣都还不知他们所要找的到底是何物。”
宣治帝的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着,他顺手打开了他早就准备放在那里的一个小匣子,取出一物,淡淡道:“朕想,应该是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