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妍……”他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上前轻轻执起沈妍的手,说出了上次同样的话,“我们忘掉过去,重新再来,好吗?我可以不和森琳娜结婚。你不是还惦记亦言么?如果我们重新在一起,亦言便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沈妍没有说话,她看着费正谦,良久才道,“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抛弃亦言么?”
费正谦的瞳孔狠狠缩了缩。
其实答案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他一直不想去面对。
沈妍的声音落在耳边,就如同诅咒一般,令他喘不上气来,她说,“因为我为了生下他,已经死过一回了,我现在的这条命,是白家给的。失忆的这五年,我忘记了曾经自己许下的承诺,出于愧疚,回来找寻亦言,可是,我和他的母子感情已经尽了。亦言如今不知道自己的母亲还活着,这样其实也挺好的。费正谦,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沈妍,我做不到再像以前那样迷恋你,喜欢你了。”
“呵,哈哈哈……”
男人突然发出一阵笑声,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沈妍,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五年来,对你没有丝毫的愧疚么?因为你,很虚伪,你曾经用痴情打动我,让我放下过戒备,可其实,你从来不曾真正信任过我!你的离开,你的抛弃,对我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背刺?”
他红着眼睛,神情里也没有了之前的温柔缱绻,满是阴戾,“你以为你儿子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母亲还活着吗?你也太天真了!从他见到你第一眼,他就认出了你!为什么他不敢认你?你有想过原因吗?”
沈妍愣了愣,忽然,病房陷入了安静。
门口有细微的脚步声。
众人循声望去,这才看见被戚如芳牵着的费亦言。
小男孩的脸苍白到了极致,看着病床上的沈妍,张了张嘴,眼泪刷地从眼角滚落,然后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猛地冲了出去。
“亦言!”
沈妍心里咯噔一顿,她一把拔下了手上的输液瓶,赤脚追了出去。
费亦言跑得飞快。
他跑出了医院,跑到了马路上。
车水马龙,一辆轿车朝他疾驰过来。
追上来的沈妍一把抱住了她,将他拉到路边。
“放开我!放开我!”费亦言拼命挣扎。
沈妍红着眼睛,死死搂住他,“对不起,对不起,亦言,你早就认出妈咪了对不对?”
小家伙嘴巴一瘪。
“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沈妍心中愧疚极了,“亦言,是妈妈不好,妈妈应该更坚强才对,应该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争取保护好你才对。”
费亦言小小的身体终于不再颤抖,他紧紧抱住沈妍的脖子,带着哭腔喊道,“妈咪。”
沈妍也控制不住涕泗横流。
此时跟上来的白家人,看见沈妍和费亦言母子相认的画面,也纷纷停下了脚步,他们都被眼前这一幕感动得流下了泪水。
小家伙才五岁,却吃了那么多苦,明明早就认出了母亲,却近在咫尺,不敢相认。
这可是他们白家的血脉,怎么可以受这样的苦难?
沈妍抱紧了费亦言,抬手擦干他脸上的眼泪,“亦言,妈咪再问你一句,上次你太小没得选,这一次,你是选他,还是选妈咪?”
费亦言看着她,他不是没有埋怨过母亲的抛弃,可是这段时间的相处,早慧的他,早就知道了妈咪曾经的遭遇,在费家,他从不曾体验过被人毫无保留的偏袒,可是妈咪来了以后,他却体验到了这样的温暖。
费亦言擦了擦眼泪,看向不远处的父亲。
沈妍心里咯噔一顿,有些紧张,她差点忘了,亦言从小和爸爸一起长大,两人相处这么久,感情一定更深,他愿意跟自己吗?
就在她担心之际,耳边传来了男孩坚定的选择,“我选妈咪!”
悬着的一颗心,这时才终于落回肚子里,沈妍抱紧了费亦言,“好,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只是,当她牵着费亦言往回走时,费贤却冷着脸走了过来,“我不会让你带走亦言的,他是我们费家的子孙!”
“他也是我当年花了半条命生下来的。”沈妍看向费贤,丝毫不畏惧,“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可以走法律程序,我想我有足够的证件能让法官判我赢,毕竟蓄意谋害,杀人未遂,可是要坐牢的。”
她说着,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戚如芳。
戚如芳吓得身体一抖,她以为沈妍还是上次一样,在故意吓唬她,不由狡辩,“你看着我干什么?我……我又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是吗?”沈妍一笑,“妈,我记得五年前,你为了降低我的戒备心,可是亲自服侍了我一个月,我那时还以为你是真心对我好,谁能想到,你不过是想降低我的戒备心,你和梅清雅,你们两个,以为过去了五年,就真的可以逃脱制裁了吗?”
她是故意说出来的,当着费贤的面。
其实她很清楚,当年那件事,很难追究戚如芳和梅清雅的罪责。
警察管不了,却不代表费正谦和费贤管不了。
凭什么让她当年白白受罪?让她的儿子这五年来,白白受苦?
她继而看向费正谦,男人的脸色此刻阴情难测,从她恢复记忆,褪去从前那副柔软的外边以后,费正谦也褪去了温柔的外表,变回了之前的冷漠无情。
沈妍甚至怀疑,他爱得到底是不是她?
一个人的爱意,竟来得如此快,去的如此快。
要不是他们昨晚刚刚上过床,她差点以为是自己得了妄想症。
“费正谦,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开你吗?其实不是因为你妈害我难产,心脏病复发,而是因为你和梅清雅,你们之间肮脏的过去!你一定从来没有忘记她吧?在你和如此平凡的我同床共枕的时候,是不是从未释怀过她的背叛?我曾经那样真心待你,都不曾焐热你被她伤过的心。可我不是医生,费正谦,你无药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