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正谦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细长性感,他似乎没有听见沈妍在喊他,盯着前方,默默出神片刻后,从衣兜里取出了一串佛珠。
和田玉质地通透,表面光滑,看上去被人细心保养了很多年。
他盯着佛珠,清冷的脸上渐渐浮现出自嘲的神色。
片刻后,车辆起步,男人降下车窗,抬手将珠串丢出窗外。
车子突然加速,沈妍毫无防范,身体猛然的前倾也使得膝盖重重磕在了车门上。
她强忍疼痛,蹙眉看向男人。
可当抬头对上男人异常赤红的耳根与双颊时,沈妍愣住了,她伸出掌心,试探了男人额头的温度。
果然,他发烧了,浑身滚烫!
“你还好吧?”
沈妍有点慌,很显然,费正谦淋雨淋得太久,刚刚又经历了一番争执,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打击,让他的身体超负荷了。
她想起他刚刚坐在医院的长凳上,整个人颓废得没有任何生机,不由感到心疼,可偏偏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毕竟那是他的家事,她对他的了解又知之甚少。
但现在费正谦带病开车,实在太危险了。
他疯了么?速度越来越快!
“费老师!开慢点!”
路虎在川流不息的路上不断超车,车身颠簸摇摆,沈妍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阵阵作呕。
可她的劝阻没有任何作用,男人双眸泛红充血,盯着前方挡风玻璃,油门拉到最大。
“费正谦!危险!停!停下来!”
沈妍快要被吓哭了,眼圈涨红,滚烫的眼泪一颗颗洒落。
费正谦却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唇角掀起,浮现出好看的笑容,带点孩子气的作弄,“这么害怕?”
沈妍的哽咽卡在了咽喉里。
她此刻模样狼狈,而男人的眼神淡定从容,那漆黑的眼瞳里透出叛逆和野性的光。
也许叛逆这个词并不该出现在一位大学教授的身上,可此刻用来形容费正谦并不为过。
沈妍的眼泪终究还是换来了男人的怜香惜玉。
费正谦脚底松了油门,缓缓地踩下刹车。
车子驶入“华御风晚”富人小区,稳稳地停在了一栋独门别墅前。
沈妍心有陆悸,眼泪还在不受控制地往外狂涌。
她用手背胡乱地蹭去泪水和鼻涕,解开安全带,就去拉费正谦的衣领,几乎是发飙着说道,“你是不是想死?费正谦,你知道刚才我有多害怕吗?我才24岁,我只想安安分分地找个工作,过完平凡的一生!你想疯想野麻烦找别人陪你可以吗?”
费正谦看着她,只觉得她鼻尖红红,眼角含泪的模样楚楚动人,就连哭声都是那么动听。
她是因为他才哭的。
空旷麻木的心脏渐渐开始有了知觉,费正谦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属于人类的温情,“抱歉,吓到你了。”
他难得好脾气,身体却顺着沈妍的力道缓缓朝她压倒下来。
沈妍感觉胸口一沉,男人的脑袋压在她肩膀上,身体滚烫得像个火炉。
她愣了愣,接着奋力想将他推开。
可费正谦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她身上岿然不动。
沈妍心中有气,她后悔自己多管闲事了,也后悔稀里糊涂跟费正谦回家。这个男人就像违禁品,虽然充满诱惑,却是有毒有害的。
她不该一时上头,又来跟他纠缠。
“你起开!”
沈妍使出了浑身解数,才终于将高烧到意识迷糊的男人从身上推开。
她下了车,重重合上车门。
本打算一走了之,可转头看到车里的男人时,就心软了下来。
费正谦烧得很厉害,沈妍刚才推开他时,他的后脑勺不慎砸在了车窗玻璃上,声音那么响,恐怕得肿起一个包来。
可男人却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也不动。
冷峻剥削的脸颊赤红,眉头紧拧。
沈妍感觉脚步像是灌了铅,突然挪不动了,她在原地内心挣扎了几秒后,又鬼使神差地回到了车里,解开费正谦的安全带,吃力地将人从车上背下来。
费正谦平常看着身材瘦削,可是体重一点也不轻,沈妍好几次都差点将人摔在地上。
“费老师,您醒一醒,我快撑不住您了。”
沈妍用后背抵着费正谦的胸口,伸手在他的身上摸了摸,想找找看钥匙在哪里,可当她摸到西裤口袋的时候,手背却不慎碰到了一个更为灼热的物体。
她的耳根瞬间喷火,脸皮薄的她根本无法忽略那东西的存在感。
沈妍胡乱地从他身上找到了钥匙,开门后,将费正谦扔在了沙发上。
她有点无语,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而且他都已经烧得不省人事了,竟然还能起反应。
可是放任他不管,又有违人道主义,沈妍做不到那么心狠。
更何况,她喜欢他。
好在,沙发很大,足以容纳一个费正谦。
沈妍替他脱了鞋,将他的双腿抱到沙发上,然后找来一床厚实点的羊羔毛毯替他盖上。
上次过来,就看到客厅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有药箱,沈妍从药箱里找到了一根温度计。
“费老师,张嘴。”
她蹲下来,放柔了嗓音,生病的人心理都比较脆弱。
费正谦和家里关系那么差,又一个人独居在这么大的房子里,沈妍暂时不跟他计较刚才车上被他吓到的事情。
男人烧的很严重,迷迷糊糊间,听见一道温柔的声音在对他说话。
他强撑着,睁开一道眼缝。
日头已近晌午,阳光像金子一样铺满女孩的身上,浮动的光点落在她的脸上,能看见细小的绒毛。
她的眼睛澄澈干净,看他的目光那么温柔关切。
费正谦身上很痛,很虚弱,他早已习惯了独自一人,可此刻面对女孩的温柔,竟莫名感觉到心头酸涩触动。
“啊……”
他张开嘴,乖乖含住那根伸进来的温度计。
“41度。”
沈妍蹙紧了秀眉,看着电子温度计上显示的数字,心里很是担忧,“费老师,不如我还是送你去医院挂水吧?或者,打个120?”
说着,她伸手就要拿手机拨打电话。
不等她摁下数字,手腕忽然被一只大手扣住。
男人眼神已经有些清醒,只是嗓音因为高烧变得更加低沉暗哑,“我吃点退烧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