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府被满门捉拿一事,在京都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按说皇亲国戚即便是犯了国法,也该被押入宗人府进行审问,
  可萧景珩却让人将祁王家眷全都关进了慎刑司,余下远亲、门客、奴仆,也尽数收监于天牢,
  围观百姓纷纷议论着,都说皇帝如此雷霆之威,怕此番祁王是犯下重罪了。
  而被押入暴室的惠妃,这几日也一直都在由暗部的刑官审问着。
  她倒是嘴硬,什么也不肯交代,只一味申诉她是冤枉的,
  被问及她与祁王之间的关系,她也只说这些年只在家宴上见过几次面,并不熟络。
  后来,刑官索性将话挑明了,直言萧景珩怀疑的是惠妃与祁王之间存了私情,
  惠妃听了这话,本是忐忑不安的心绪,倒忽而安定下来。
  “荒谬!本宫如何会与祁王私通?难不成皇上便是为着此等莫须有的事儿,才会怀疑是本宫亲手将自己的孩儿捶落了?五皇子尸骨未寒,皇上若不信,大可滴血验亲,以证我们母子清白!”
  面对惠妃的言之凿凿,刑官只是冷冷地说:
  “此事已验过,夭折的五皇子的确是皇上的亲生骨血不假,皇上也命了厚葬。但早先过身的三皇子是不是皇上的亲生骨血,却是无从查证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惠妃怒极,高声质问道:“承璟的眼鼻口几乎与皇上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龙裔身份怎会有假?”
  刑官道:“可娘娘要如何解释,当日机巧坊负责表演‘麒麟献瑞’的宫人,明明已经被皇上仁慈发落出宫,为何祁王却要急于派人将他们灭口?
  且暗部已经详细调查过祁王,有人曾见过春澜在入宫前频繁出入过祁王府。那春澜被拨去伺候娘娘不过了了数月,当日毒蝶一事,她又为何会豁出命护着三皇子?”
  他接连抛出的问题,无一不是关键所在,也无一不令惠妃百口莫辩。
  只是即便这般‘铁证’摆在面前,惠妃仍是三缄其口,哪怕受了刑也只道她冤枉,倒是让暗部的人颇为头疼。
  另一头,昭华产后体虚,宁婉霜代掌六宫事,萧景珩便着她带人去彻查惠妃的昭纯宫。
  这日午后,宁婉霜往朝阳宫去给萧景珩回话的路上,正路过长乐宫,于是便进去探望了昭华。
  甫一入内,见昭华正坐在榻沿,瞧着是要起身走动的样子,忙喝道:
  “你这是做什么?快躺下。”
  她赶两步走到昭华身前,强托着她的臂膀,将她拽回了榻上,
  “这生产完才几日,你又要折腾什么?”
  昭华瞧她恼怒的样子,忍俊不禁道:
  “郭院判说我恶露不尽,要我下床多走动走动。”
  一边说,一边顺势躺下,又盖好了被衾,故意打趣道:
  “婉姐姐若不让我走,我躺着就是了。左右恶露不尽受苦之际,姐姐还得费心照顾我,那我可是有福了。”
  “谁要照顾你?”宁婉霜朝她翻了一记白眼,仍旧嘴上不饶人道:“我倒是盼着你身子不好,一直卧榻不起才是。你这个皇后当得力不从心,多矫情一日,我便多端理后宫一日,我更是巴不得呢。”
  她口中说着最讽刺、最嫌弃的话,
  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儿都没有消停下来。
  掀了昭华的被,搀着她缓缓起身,见她不便弯腰,甚至还躬身拿过软底的布鞋来,要给她换上。
  这是下人做的活,她这样骄纵的女子竟肯这般,也是将昭华给惊着了。
  她忙拦道:“姐姐不可......”
  可话音还没落,鞋就已经穿在了玉足上。
  “有什么可不可的?你可别以为我是在关心你,你心眼子多,我生怕你跑到皇上跟前去,又说我拦着不让你排恶露再告我一状,倒又要我吃暗亏了。”
  昭华静静看着一脸嫌恶状的宁婉霜,心下遽暖,不觉笑了。
  这些日子以来,后妃三班倒的往长乐宫跑,见着她无不笑脸相迎,说着不带重样的恭维话,
  可这些于昭华而言,却连如今宁婉霜的这份‘嫌弃’,半分也比不上。
  后来,宁婉霜搀扶着昭华于庭院里闲步时,
  听昭华问她一句,“惠妃还是什么都不肯招吗?”
  宁婉霜冷嗤道:“贱人嘴硬,听说暗部的人已经给她上刑了,且看她还能撑多久。”
  说着眸色一凝,似是想到了什么,也微有疑惑道:
  “前儿个我与顺嫔闲话时,提及惠妃,我俩都觉得有一事十分奇怪。惠妃容色平平,身段寻常,唯一占着好儿的年轻,也是伪装出来的。按说她没有一点符合皇上的心意,可为何她那肚子却能频频传出好消息来?”
  昭华轻笑着叹了口气,话中有话道:“这事我曾听皇上私下里提及过,只说每每与惠妃独处时,总是耐不住血气方刚,情难自禁......”
  “你是说惠妃给皇上下了药?”宁婉霜默然思忖少顷,很快又摇头否道:“不可能。每每侍寝完,次日晨起太医都会替皇上把平安脉。他若真被惠妃下了药,太医怎会觉察不出?”
  昭华低低道:“惠妃极少被皇上翻牌子,她与皇上鱼水之欢时,基本都是赶着皇上去了她宫中。且惠妃虽然不精于厨艺,但酿的酒却是好滋味。那一味梅子酒颇得皇上喜欢,每每在她那儿都会贪饮上几杯。”
  她说着缓一缓,执手宁婉霜,平静地相望于她,
  “姐姐你说,若是惠妃用了香药以作迷情,皇上再因着饮酒的缘故,加快了体内血液的流速,不待第二日就已经将药效散了,那太医即便是给皇上诊脉,又能诊出什么呢?”
  宁婉霜眸光一沉,觉得昭华的揣测也不无道理。
  但这种事儿要想找到实据,怕也是难事,
  “就算如你所言,可惠妃那样谨慎,她怎么可能留下证据来给人去查?方才康玉斌已经搜查过昭纯宫,与我回话说惠妃那儿干净得很,什么东西都没找到。我正打算看完你,就去跟皇上回了这话。”齐聚文学
  闻言,昭华笑意愈发从容道:
  “她本就是个肮脏至极的人,她住过的地方又哪里会干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