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与宁婉霜言语来回间,若馨是听不太懂大人们再谈论些什么的。
她只是恍惚觉着,宁婉霜似乎要将她给送出去,
于是便有些闷闷不乐了。
她眨巴着明亮的眸子,嘟着嘴,委屈地问宁婉霜,“母妃是不要我了吗?”
“傻孩子,母妃怎会不要你?”宁婉霜轻轻掐了掐若馨的脸颊,“你阿娘的长乐宫与母妃的永和宫离得近,你随时都可以来母妃这里,找承欢哥哥和锦悦姐姐玩。你不是也常与母妃说,你觉得阿娘生得漂亮,你也很喜欢阿娘吗?”
然而这样的说辞,小孩子当然是不受用的。
若馨瘪嘴不语,脑袋也没精打采地耷拉下去。
于此时,云杉却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个做工精细的布娃娃,
她将布娃娃探到若馨眼前晃了晃,“公主喜欢吗?”
若馨眸子一亮,连连点头,“嗯!喜欢!”
她接过布娃娃拿在手中把玩着,爱不释手。
云杉道:“你阿娘宫中还有许多这样好看的布娃娃,跟你阿娘回宫去便日日都能玩不重样的了。好不好?”
小孩子果然是好哄的,
若馨听了这话,小脑瓜子里的想法肉眼可见的生了动摇。
且宁婉霜一早就做好了来日将若馨归还给宋昭的打算,所以自若馨幼时夜里睡觉的时候,哪怕她再是哭闹,宁婉霜也是让她独自睡着,从不同榻而眠。
故而孩子虽是喜欢她,但性子到底也没有那般粘人。
此刻若馨将布娃娃紧紧地攥在手中,转而看向宁婉霜,小声问道:
“那以后我还能来看母妃吗?”
宁婉霜笑她傻,宋昭则满面温柔地说:
“自然能了。若馨想来,阿娘随时都可带着你来见母妃。”
宁婉霜也道:“你不是夜里怕黑总不敢一人睡吗?跟着你阿娘回去后,你阿娘夜夜都能陪着你入眠,还会给你讲许多有趣的故事呢~”
闻听此言,若馨是半分犹豫也没有了,忙用力颔首道:
“嗯!那我愿意和阿娘回去。”
宋昭笑看宁婉霜,千恩万谢宣之于口未免矫情,此刻只一个眼神的交汇,便已是尽在不言中了。
后来云杉带着若馨在一旁玩耍,宋昭则与宁婉霜闲话着。齐聚文学
提及容悦,宁婉霜是少有的唏嘘,
“要说顺嫔当真是与你情谊匪浅。为着你能从冷宫出来,她牺牲最大,竟狠到自绝前路,连生儿育女的指望都彻底断了。”
宋昭知晓容悦待她真心,也明白容悦此举,是成全了她,也是成全了自己。
她万分感激地说:“这宫中人情冷绝,我本是没有指望的。幸而得婉姐姐与容姐姐真心待我至此,我才能有今日重生之时。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我宋昭必珍之重之,镂骨铭心,永世难忘。”
“将心比心罢了。”宁婉霜只道寻常地说:“你如何待人,旁人自是也如何待你。”
说着又自嘲般笑笑,苦涩摇头,“只可惜这样浅显的道理,皇上却看不明白。”
她这话说的伤情,宋昭正想如何劝慰她,
忽听若馨指着窗外喊了句,“承欢哥哥回来了!”
二人齐齐向窗外望去,却见承欢耷拉着脑袋,入了宫径直朝他自己的房中走去。
宁婉霜觉得奇怪,“这孩子今儿是怎么了?平日里从尚书房回来,都是欢欢喜喜先来与我问安的,怎个今日却闷着头回了自己房中?”
察觉到孩子有些不对劲,宋昭便同她一并去了承欢房中问个究竟。
承欢很是懂事,见着她们来,先是向宁婉霜问了安,又对宋昭毕恭毕敬地行礼,
“懿娘娘安。”
宋昭莞尔,“承欢很是懂事。只是懿娘娘瞧着,你今日似乎不大高兴?”
承欢忙摇头,但眼角眉梢却写满了心事。
宁婉霜是看着他长大的,还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心急之下一个劲追问他发生了何事。
承欢仍旧不答,只是动作有些突兀地将手臂藏到了身后去。
宁婉霜察觉不妥,忙将他手臂抓到身前来,挽起袖子,才见小臂上有一道很深的淤痕。
她心疼坏了,一边轻轻吹拂着承欢的伤处,一边问,“这是怎么了?”
承欢却说:“没、没什么。是儿子自己不小心磕到了。”
“怎么能磕到呢?你......”
“姐姐。”宋昭拉了宁婉霜一把,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问下去。
后来二人安抚好了承欢的情绪,趁他用膳之际,宋昭叫来了伺候承欢的嬷嬷,
“承欢今日是怎么了?”
嬷嬷也是无奈地说:“都怪奴婢没有护好小主子。今日是三皇子第一日去尚书房念课,哪知他见着小主子,出口就说小主子是怪物,还用石头砸了小主子......”
“岂有此理!”宁婉霜怒而拍案,已是听不下去了,“承欢是皇上的长子,又是我的孩子,哪里容她一个妃位的儿子这样欺辱?”
她愤愤起身,便要去找惠妃理论。
可宋昭却拦住她,“姐姐别去。”
说着吩咐嬷嬷先退下去,而后才低声与宁婉霜道:
“姐姐去找惠妃,她定是会跟你道歉的。可然后呢?姐姐打不得她的承璟,孩子不懂事,来日或许还会再欺负承欢,姐姐找了也是没用。”
“那怎么办?难不成由着她的儿子欺负我的儿子吗?”
宋昭笑着摇头,似有深意地说:
“那自然不能。我的意思是,咱们得想个法子,让承璟一辈子都没办法再欺负承欢才好。”
这日,宋昭将若馨带回长乐宫后,见庭院里已经拢了不少蝴蝶。
蝶舞蹁跹,五彩斑斓,倒是夏日里难见的一抹好颜色。
若馨瞧着十分欢喜,便和云杉一并扑蝴蝶去了。
宋昭于宫中扫了两眼,似是没见到春花和秋月这两个宫女,于是问小福子,
“春花和秋月呢?”
小福子低声回话,“还能去哪儿?她们不在长乐宫,便是去了朝阳宫向皇上汇报娘娘的近况。奴才实在是纳闷了,您都这般了,皇上还要怀疑您什么?”
“他不是怀疑我。”宋昭冷嗤,“他那是自个儿心虚。”
小福子说:“可总有这两个眼线在眼皮子底下待着,娘娘一言一行都得谨慎,实在累得慌。不如......奴才想个法子料理了她们?”
说话间,一只淡蓝色的蝴蝶落在了宋昭的衣衫上,
她轻抚着蝴蝶的翅膀,冷笑道:
“将死之人,哪里还需要你亲手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