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的话,一字一句都像是绵密的针,带着寒意刺向皇后的心尖。
  她此刻还在为自己辩驳着,
  “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皇上与臣妾夫妻一场,竟是半分也不愿相信臣妾?”
  可无论她说些什么,
  萧景珩只当她不存在一般,或好或坏,一句回应也再不给她。
  至于云妃呢?
  萧景珩既然不愿将皇后的恶行披露出来,那么云妃的指证也就没了意义,
  同理,她也不会被萧景珩惩罚什么,
  只是日后她的恩宠,于此日便算是彻底断了。
  今日这场闹剧,宋昭全程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只是静静听着,
  着重于听皇后的哭诉,听她有多冤枉,听她有多震惊,听她有多伤心,
  她的哭声越是凄厉,宋昭便越是觉得身心舒畅,
  再没有比这声音,更让人觉得动听悦耳的了。
  宸妃复了协理六宫之权,即刻便端起了范儿来,
  听她交代道:“皇后需要静养,坤宁宫这么些人进进出出伺候着,要皇后如何能安心?只留两个贴身的,余下的人便都散了吧。”
  她很是得意,
  恨不能将扬眉吐气这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这一场局中局,让皇后连打翻身仗的资本都没了,
  她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连哭都见不着泪。
  宸妃却像是故意的,
  她在皇后面前晃了两步,而后走到萧景珩身旁,亲昵地搀着他的胳膊,道:
  “臣妾多谢皇上替臣妾洗刷冤屈,还臣妾一个清白。皇上听了这么久的浑话,想来也乏了。不如臣妾伺候皇上回宫歇着吧?”
  萧景珩定平着脸色,态度不置可否,
  宸妃正欲继续邀宠,却忽而觉得一阵晕眩,脚下踉跄着有些站不住,
  萧景珩反手搀住了她,待她稳住身子后,才问:“怎么了这是?”
  宸妃娇弱地按压着太阳穴,虚弱娇媚道:“许是殿内有些闷热,臣妾觉得透不过气来。”
  目睹了全程的太后,是见惯了后宫那些谄媚争宠的手段的,
  她还当宸妃是故意在萧景珩面前摆出这副做作样子,
  便也不惯着,索性对虞圣手说:“宸妃身子不爽,你去瞧瞧。”
  然而任谁也料不到,
  虞圣手这一诊脉,却替宸妃诊出了一个天大的喜讯,
  “恭喜宸妃娘娘!您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这话一出,
  原本已经沉静下来的坤宁宫,霎时又热闹起来。
  宸妃更是错愕不已,又惊又喜地反问了一句,
  “可当真?”
  “错不了,娘娘喜脉明显,脉象搏动有力,当真是天大的喜事。”
  随着虞圣手的确诊,在场诸人目光皆凝在了宸妃身上。
  唯有宋昭是个例外。
  她眸光快速划过在场所有人的脸庞,观察着她们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皇后是妒恨的,颖妃是嫉妒的,云妃则尚未缓过神来,还自顾自啜泣着。
  瑶嫔则是不甘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而惠嫔却趁人不备,偷抓了一块冰镇西瓜,囫囵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至于萧景珩和太后......
  宋昭锐利地捕捉到了他们眼中转瞬而逝的沉郁之色,
  不过很快,二人便都笑逐颜开。
  太后吆喝着宫人快些搀扶宸妃坐下,萧景珩也牵着她的手,表现得很是开心,
  “属你糊涂,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竟还懵然不知?”
  宋昭随着众后妃一并恭喜宸妃有孕之喜,
  而宸妃却是瞧都不瞧她们一眼,只顾紧握着萧景珩的手,眸中泪光闪烁,
  “皇上.......臣妾终于又怀上咱们的孩子了!”
  看得出来,她很是高兴,
  萧景珩也是。
  只不过有人的高兴是发自内心,有人的高兴,却是做出来的样子罢了。
  这日的宸妃,简直风光至极。
  她扳倒了皇后,重张了协理六宫的大权,如今又有了身孕。
  几乎所有的好事,都在这一日让她给赶上了。
  这个时候,萧景珩自然是要留在她身边陪伴的,
  宋昭识趣,只说自己乏了,便乘轿回了宫。
  云杉将养了一个多月,身子如今已经彻底康复。
  宋昭一回来,就瞧见她带着宫人拿着粘杆,在庭院里面粘夏蝉。
  这丫头又是爬高踩低的,浑将太医的嘱咐抛诸脑后。
  宋昭正要唤她,小福子却先急了,
  他快两步上前,从云杉手中将粘杆夺过来,语气略有几分严肃道:
  “太医不是说了,要你还得静养最少一个月,你怎么跟个猴儿一样,上蹿下跳的?”
  “哎呀,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吗?”云杉于小福子面前转了一圈,又冲他吐着舌头扮了个鬼脸,而后欢欢喜喜地跑到了宋昭身旁搀着她,
  “娘娘可回来了~今儿个您陪了太后一整日,可累着了吧?”
  宋昭牵着她的手,莞尔道:“你身子才好,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是了。”
  云杉笑得很甜,摇摇头说:“可奴婢也是下人呀~再说了,这些伺候娘娘的事一点都马虎不得,奴婢非要亲力亲为才能觉着安心~”
  她和小福子一同护着宋昭回了内寝,
  才伺候宋昭落座,便听她又说:“小厨房一直给娘娘煨着安胎药,奴婢去给娘娘取过来,可别耽误了用药的时辰~”
  说着又欢脱的跟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小福子瞧着她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又笑意宠溺地说:
  “唉,属她最闹腾。娘娘从前跟她在府邸里,可要遭了头疼了。”
  宋昭亦笑,“偏一路有她陪着我,日子才好过许多。”
  小福子给宋昭添了一盏温水,忽而压低声音道:
  “娘娘觉着,皇后这一倒台,待宸妃顺利生产之后,她有无可能会被晋为贵妃,亦或是......皇贵妃?”
  后宫中虽设有皇贵妃这个位份,但皇后健在,这位份便不予拟立。
  不过小福子能问出这话,也是有由头的。
  毕竟如今的皇后,在与不在的又有什么区别?
  宋昭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这话,
  而是摇了摇头,略有深意地说:
  “她能生下来再说吧。”
  小福子明白宋昭这是看出了什么,
  但话不挑明,他也不问,只道:
  “皇后此番一子落错满盘皆输,瞧着皇上是真恼了她。”
  闻言,宋昭清冷一笑,语气淡淡地道:
  “她犯下最大的错,便是不该将主意打到我身上来。”
  “我既入了宫,就不是来受人欺辱的。人不犯我,我便尽量不犯人。可人若犯我,我必先叫她生不如死,再恭祝她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