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太医院之前,霜若先是吆喝着宫人奔走于六宫之间,召集后妃同往坤宁宫,说是皇后要与她们说事。
  她所行此举是得皇后属意,只为确保证事发的时候,将所有嫔妃都困在坤宁宫中,免得给了宸妃和云妃撤手的时间。
  后妃之中,除了宋昭此刻在太后宫中相伴不好叨扰外,
  余下的人紧赶慢赶着,也都聚齐了。
  待人到齐了之后,霜若这才说:
  “今日请各位主子来,原是为了给皇后娘娘侍疾的。皇后娘娘的心疾又犯了,难受得厉害。”
  正殿乌泱泱聚着一片人,又都是冒着毒辣日头赶过来的,身上未免浮了一层汗。
  宸妃坐在冰瓮旁,饶是掌扇的宫人使足了力给她扇风纳凉,她还是燥热得很,
  故而她也没给霜若什么好脸色,
  “皇后病了你不去找太医,却把后妃先都召集来,这是个什么道理?”
  见霜若蔫着不说话,宸妃愈发放肆道:
  “怎么?她是熬不住了,急着与咱们交代身后事吗?”
  霜若正要分辩,正赶上闫九德带着一众太医赶了过来,
  她便急匆匆招呼着太医往内寝去,
  “褚院判您可来了,您快去瞧瞧皇后娘娘吧!”
  宸妃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你们谁愿意在这儿伺候着就在这儿伺候着,本宫正乏着,没功夫陪你们在这儿耗着。”
  她起身就要往殿外走,却见殿门已经被闫九德手下的奴才围了个严实。
  宸妃一滞,抬眉瞪着他,“你怎么个意思?”
  闫九德并不退让,打了个千儿道:“皇后心疾复发,危在旦夕。宸妃娘娘作为妃位之首,还请娘娘带领众位主子替皇后娘娘焚香祈福,祝祷平安。”
  “这漫天神佛是收了皇后的份例吗?一个个不司正职撂挑子不干了,日日只知道盯着皇后,保她一人安康?”宸妃似笑非笑地念了这一句,又沉下声音来,威胁闫九德道:
  “如今协理六宫之人是颖妃,你叫她带着人去就成。本宫告诉你,你若再敢拦着本宫说些不着五六的话,即便你是皇后宫中的首领大太监,本宫照样也有法子能削了你的官帽,扒了你的皮!”
  ——“皇上驾到!”
  双方僵持之际,萧景珩却于此时赶了过来。
  也是,皇后心疾一事请了阖宫后妃侍疾,又惊动了太医院,萧景珩哪里会有不知道的道理?
  他入内瞧见闫九德带人挡在正殿门口,似是与宸妃发生了冲突,便肃声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宸妃赶在闫九德前头,满面愁容地回了话,“皇后娘娘心疾复发,臣妾实在挂念娘娘安康,正打算带着诸位姐妹去偏殿为娘娘焚香祝祷,祈求平安。”
  萧景珩略略颔首,“你有此心甚好,带人去吧。”
  “是。”
  宸妃方应下一句,却见褚院判神色匆匆地从内寝走了出来。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此番心疾复发,是因着气血逆行的缘故,瞧着情况很是不好。”
  萧景珩蹙眉追问,“你不是说皇后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吗?怎么突然又会闹出这样的事?”
  “这......”褚院判抬袖抹了把汗,有些为难道:“微臣方才替皇后娘娘诊脉时,探得娘娘凤体似乎有用过行气散的症状,且分量不轻。”
  在场也没人知道行气散是个什么东西,褚院判便继续解释着,
  “行气散一物,是用以加快气血流通的良药。对于胸气郁结、气血受阻之症有奇效。这东西寻常人闻见了并不要紧,但皇后娘娘素有心疾,是断断不能接触此物的。”
  听到这儿,萧景珩脸上更是覆上了一层寒气,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蓄意谋害皇后?”
  帝后本为一体,谋害中宫之罪不亚于谋害皇帝,
  满宫里,又有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堂而皇之的做这件事?
  萧景珩问这话的时候,眸光下意识落定在了宸妃身上。
  而宸妃此刻却瞧着全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一边扇风给萧景珩纳凉,一边又吩咐宫人将冰瓮往萧景珩身边儿挪一挪,
  似乎她压根就没有听见褚院判方才说的话。
  等萧景珩犹疑的眼神和她盈盈眸光撞上后,她竟还浅笑着问:
  “皇上觉着臣妾掌扇的力度如何?这天气就是闷闷的,也难怪皇后会总是不好。”
  说罢还取下腰间手帕,替萧景珩擦了擦额间稀疏的薄汗。
  萧景珩是知道宸妃的,她虽跋扈恣肆,但没什么城府,凡事都明晃晃写在脸上,
  她的表现挑不出问题来,反倒是站在她身旁的云妃,瞧着有些不妥。
  她眼神刻意闪烁躲避着,并不看向萧景珩这边儿,
  低垂的双手又在不安地搅动着绢帕,一副心虚的样子。
  后来褚院判说:
  “这件事是人为还是意外,恐怕只有等皇后娘娘醒过来后,亲自问过才能有所定夺。”
  “褚太医您快进来啊!皇后娘娘咯血了!”
  内寝侍疾的女医馆带着哭腔厉声叫喊着,
  褚院判不敢怠慢,匆匆一揖就折返回了内寝。
  而他方才的一番话,已经足以让萧景珩对皇后突发心疾一事生出疑心,
  他瞧着霜若猫在角落里,压抑着哭声为皇后祈求平安,便唤她,
  “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皇后的?那样有损皇后身子的东西,怎还能大意叫她闻见?”
  霜若跪在萧景珩面前,哽咽道:
  “自从皇后娘娘早产后,奴婢照顾娘娘便更是事事小心谨慎。娘娘的日常吃穿用度,非得过奴婢两遍手,确保无虞之后,才会交到娘娘手中。
  奴婢敢用这条贱命担保,这种事上,咱们是绝对没有马虎的。”
  萧景珩默然思忖着,想那行气散既然只是闻嗅就能起作用,原也不必下在皇后的日常用度里。
  若添在香粉中,岂非更能杀人于无形?
  于是他便问:“皇后最近可有用过什么香料?”
  霜若道:“皇后娘娘素日不爱用香,也就是前几日云妃娘娘送来了一品果香,香味纯粹清冽,娘娘倒很喜欢,常会焚一些。”
  这话一出,萧景珩立马便转眸打量起了云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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