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宋昭一路将宋世诚带回了她的住所后,才忍不住指责了两句,
  “父亲您是真糊涂了?葛家的事跟您有什么关系?他们惹下这塌天大祸,您却过来要替他们跟皇上说情?您是觉得母亲的事儿还不够皇上恼咱们宋家吗?”
  宋世诚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说:“你长姐和葛大少定了婚约。她闻听此事在家中哭哭嚷嚷寻死觅活的,你要为父怎么办?难不成坐视不理?”
  “这事咱还就得坐视不理!”宋昭少见的在宋世诚面前态度强硬起来,
  “军粮被焚是军机要事,闹不好可是要满门抄斩的!我来时听印公公跟我说了,粮仓之所以会失火,是因为葛仲奇那个囊货跟士兵在粮仓里饮酒赌博,喝得天昏地暗打翻了油灯才会酿下大祸!
  这样玩忽职守的人,您让长姐嫁过去能得什么好?长姐是喜欢他,可喜欢能当饭吃吗?我瞧着不光当不了饭吃,还很可能会让她再没命吃饭!”
  宋昭被气得不轻,言辞激烈,俨然是一副为了宋家考虑的好女儿模样。
  她紧紧抓着宋世诚的手,字句恳切道:
  “我要是您,只盼着早些看清了那不中用的东西,解除婚约不让长姐嫁过去。他死了最好,正好也断了长姐的念想!”
  宋昭所言句句在理,
  而这些浅显的道理,活了大半辈子的宋世诚又如何会不懂?
  他身子一虚跌坐在椅子上,掌心扶额叹了又叹,
  默然半晌后,忽而用力一拍桌案,懊丧不已道:
  “你以为老夫想管这事吗?可事到如今,这事却是不能不管......”
  “你长姐......她坏了那个囊货的骨肉!”
  宋昭一听这话人都傻了,
  她头脑发懵,耳边嗡鸣声不绝,
  只得扶着桌沿向后踉跄着退了两步,才能勉强坐下。
  “无媒苟合珠胎暗结,长姐好歹也是名门毓秀,怎能如此糊涂,做下这般荒诞的事来?”
  她表现的痛心疾首,实则心里巴不得宋玥赶紧嫁到葛家去,陪着她那挚爱的夫君一起上断头台才好。
  而宋世诚呢?
  上回宋昭见他的时候,他不过两鬓略生鹤发,
  今日再见,却已是两鬓斑白,愁容满面。
  可见他可真是为了他那个不中用的嫡女操碎了心。
  “事已至此,为父也没有办法。为今之计,只能为父先用护国公的官衔作保,将葛家保下,再议后事。”
  宋昭问:“我方才见皇上与您说话的时候和颜悦色,态度甚好。父亲是答应了皇上什么,才能让皇上不追究此事?”
  宋世诚说:“葛大人与为父保证,说他明年可以让京都的粮食产量翻三番。为父方才以此为由,才求得皇上法外开恩。”
  “三番!?”宋昭震惊到无以复加,她明亮的眸子瞪得浑圆,不可置信地问道:
  “爹!您知道翻三番是个什么概念吗?京都的粮食产量大多来自于豫地。今年京都严寒,而豫地却是个暖冬。如此一来,京都一带的禾花雀肯定会飞到豫地去过冬,那么来年开春,豫地的禾花雀就会数量大增。
  禾花雀主要所食乃是稻谷,等开春播种之际,禾花雀泛滥成灾,种子全都被它们吃完了。到秋收的时候,别说是三番,您和葛大人,能不能拿出和今年持平的粮食收成都是问题!”
  宋昭的分析不无道理,
  而宋世诚也不是个傻子,这些道理他也明白,但他似乎并不担心此事,
  “这些事为父想过,当年京都闹雀灾的时候,朝廷不是有应对政策吗?让百姓们去抓禾花雀,一只禾花雀一文钱,要不了多久这场雀灾就挺过去了。为父和葛大人商量过,到时候如法炮制便可度过难关。唉,只当是破财消灾罢了。”
  “到时候?到时候就算爹让百姓去抓禾花雀,那粮食产量也最多是持平而已,您抓得还能有它们吃得快?”
  宋昭略微思忖片刻,马上就想出了一个好法子来,
  “爹,咱们是要粮食增产,不是让它持平。禾花雀繁殖能力极强,等您开春去抓已经来不及了。趁着现在它们飞去了豫地过冬,爹就应该开始动手了!”
  宋世诚想了想,觉得宋昭所言不无道理,便道:
  “等今夜为父用过了皇上赏赐的御膳,择日就起身去豫地安排此事......”
  “还等?”宋昭明显有些急了,蓦地站起来在原地打着转,“皇上这顿饭您什么时候都能吃,但眼下已经到了年关,马上就开春了,您多等一天,到时候就多一分麻烦!女儿只怕您这顿饭吃舒坦了,来日咱们护国公府和葛家上下,就得老老实实的进去吃断头饭了!”
  她攥着宋世诚的手,言辞恳切道:“爹,事态紧急,实在等不得了!”
  (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