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嫔妾这么想的话,方才那花束嫔妾就会知道拿到皇上面前去,而不是先来找娘娘。”
  宋昭屈膝福礼,对宸妃十分恭敬地说:
  “昔日娘娘云台搭救之恩,嫔妾一直都记得。嫔妾知道,娘娘或许对太后与嫔妾亲近一事不满,那日在莲心台,皇上训斥了娘娘反而晋了嫔妾的位份,更叫娘娘伤了脸面......”
  “大胆宋贵人!”迎香高声呵斥,截断了宋昭的话,“皇上从未训斥过娘娘,不过是对娘娘说话的声音大了些,你休要胡言乱语!”
  宸妃身边儿的人都知道宸妃有多在乎萧景珩,
  主子不清醒,奴才们也就都跟着自欺欺人,专挑着好听话的说,哄着宸妃。
  宋昭当然也知道她的话就像是一根根刺,精准地扎进了宸妃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可她今日必须得将这些话说出来,所以她压根没有理会迎香,继续道:
  “嫔妾知道娘娘可能会因为这些事,不愿再和嫔妾亲近。但嫔妾相信,此番要害嫔妾的人,定不会是娘娘。”
  “哦?”宸妃阴沉着脸色打量了宋昭一番,“你既说了这么多本宫看你不顺眼的事,你又哪儿来的自信说本宫不会害你?”
  宋昭道:“因为娘娘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为了能得到皇上的宠爱。所以即便娘娘瞧不上嫔妾,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对嫔妾动手。若因此事招惹了皇上对娘娘的疑心,于娘娘而言实在得不偿失。”
  她缓一缓,忽而毫无征兆地跪在了宸妃面前,
  “娘娘是真心喜欢皇上,皇上待娘娘也是真心。可嫔妾不一样,皇上只当嫔妾是个模样好看的玩件罢了。而嫔妾亦有私心。”
  宋昭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字句恳切道:
  “嫔妾想要趁着自己在皇上跟前还有几分新鲜感的时候,能为自己讨要一个好位分,最好是能一举封嫔封妃,成了一宫主位。”
  “凭你?”
  宸妃显然没有料到宋昭敢这样堂而皇之的将野心宣之于口,她愣了一下,很快又冷笑着说:
  “且不说你庶出的身份,就拿此番你嫡母获罪于朝廷的事来说,你如今还能得个贵人的位份,就已经是你宋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嫔妾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今日嫔妾才会拿着花束来找娘娘。”
  宋昭身子低俯下去,对宸妃施了跪拜大礼,
  “嫔妾希望娘娘能不计前嫌,继续让嫔妾在您身边帮衬着。”
  宸妃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睇着宋昭,“你是想卖本宫一个人情?”
  “嫔妾不是想卖给娘娘一个人情,嫔妾是想向娘娘表明衷心,也好得到娘娘的庇护。”
  宸妃眸色更深,端详了宋昭片刻后忽而发作,举起手边的茶盏就朝她砸了过去。
  茶盏在宋昭身旁摔碎,崩起的碎瓷片擦过宋昭手腕娇嫩的肌肤,登时划出了一条血口子。
  宸妃怒而起身,指着她骂道:“你想让本宫扶持你爬到更高的位份上去,而后更方便你与本宫争夺皇上的宠爱吗?宋昭,是谁给了你这样大的胆子,敢来和本宫说这样荒诞的话?”
  宸妃气势凛然逼人,吓得宋昭瑟瑟发抖。
  不过她依旧跪得端正,丝毫不理会已经淌了一地血的手腕,只用微微颤抖的声音继续道:
  “嫔妾身在宫中,就不能不替自身筹谋。皇上如今对嫔妾所有的宠爱,皆因嫔妾的容貌始然。可容色终有衰老的一日,但选秀三年一次,皇上身边肯定不会缺年轻貌美的佳人。
  嫔妾不比娘娘与皇上情深,嫔妾没了姿容,便一无所有。
  可若嫔妾能成为一宫主位,以后所诞育皇嗣可以养在自己膝下,那便算是在宫中有了依仗。嫔妾从来没有想过要争夺皇上的宠爱,更不想与宸妃娘娘为敌。”
  她说着,倏然抬起头,一双明汪汪的泪眼直视着宸妃,
  咬着牙,字句恳切道:
  “嫔妾只想活着。”
  宋昭说得很坦诚,
  她开门见山的对宸妃说明了她所图的是什么。
  自她入宫以来,后宫争斗的旋涡就从来没有将她抛出去过,
  她惶恐于有朝一日会失去萧景珩的宠爱,并非是因为她真心喜欢萧景珩,而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盛宠之下必然招人妒恨,来日一旦失宠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其实后宫中有位份的人那么多,多宋昭一个原本也没什么。
  而且她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如果她今天真的将那花束给了萧景珩,那么宸妃肯定会摊上源源不断的麻烦。
  宸妃自然是对宋昭有所提防的,宋昭说得话即便再坦诚,她也只信三分。
  不过眼下对于宸妃来说,最重要的事是要先对付舒妃,
  所以宋昭对她而言还有利用价值,她不能直接拒绝了宋昭的投诚。
  于是她神色略缓和些,泠然道:
  “你起来回话吧。迎香,去拿金疮药来,给宋贵人处理一下她手腕上的伤。”
  后来迎香在替宋昭处理手腕伤处的时候,她又对宸妃说:
  “娘娘,其实这件事摆明了是有人要冲着娘娘去的,嫔妾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嫔妾初次侍寝是娘娘安排,嫔妾的命也是娘娘救下,嫔妾很想站在娘娘身后,拼尽全力护娘娘周全。只是不知道娘娘还愿不愿意接纳嫔妾......”
  宸妃默然须臾,全然不提宋昭投诚的事,转了话锋道:
  “本宫喜欢与人直来直往,厌恶有人在背地里耍阴招。这件事是谁做的,本宫心里已然有了几分揣测。你先暂且按下此事不提,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给本宫三日时间,本宫自然会让害你的人遭了她应有的报应。”
  如此,宋昭只得多谢了宸妃的庇护,而后便退下了。
  回到住所后,云杉帮宋昭重新包扎伤口时胆战心惊地说:
  “可吓死奴婢了......方才那花束里根本就没有离魂散。万一宸妃娘娘让人去查验,小主可不就要露馅了?”
  “她不会。”宋昭从容浅笑,“惜影已经提前告诉她了,且她知道那东西有多厉害,见我拿着花束去,她生怕伤着自己,肯定是一刻都不愿留着那东西的。”
  云杉又问:“小主觉得宸妃一定会出手对付舒妃吗?可是这件事没有证据,小主在庄子里,也不可能找到离魂散那种苗疆的毒物来嫁祸给舒妃,这......”
  宋昭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证据,宸妃自然会想办法制造证据。咱们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