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妍突然失声。
严珩说的话那么简单易懂,她清清楚楚就能听明白,可她依然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消化掉了他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
“他们花钱买你的命?!”
“倒也不用那么担心。”严珩的脸下压,离得林妍更ⓈⓌⓏⓁ近,鼻尖轻轻触碰到了她的鼻尖。
男人薄薄的嘴唇吻在她的手心处,也几乎要与她的唇触碰在一起,
他的呼吸很烫,令周围的空气也变得热烈。
林妍强迫自己清醒,彻底理解他这番话的含义,然后直视着他漆黑的眼睛。
严珩说:“你应该已经明白,杨峤作为那个世界的背叛者,将永远成为他们憎恨厌恶的目标,他们会千方百计要他死。”
说到这里,他竟然还有心思笑了声:“而且要将脑袋割下来,送到他们面前,才算完成任务。”
林妍心口一疼,怒瞪着他:“你还笑得出来?”
“不笑能怎么样?不过就是以后不能出国,只待在国内……以前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可惜的。”
从他选择换上杨峤这重身份的那一天起,个人的享受,轻松的生活状态就已经离他而去。
他做好准备,度过沉默的一生。
拥有对他来说伟大光荣的理想,其他的牺牲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
但是当林妍刚才说到那些和全世界相遇的精彩生活时,他感到了一丝遗憾。
严珩永远不会为自己做的决定后悔。只是遗憾于太晚认识她,所以再没办法陪着她去认识更大更广阔的世界了。
林妍看着男人脸上若无其事的笑意,收回了自己的手,没有了阻隔,他们的嘴唇几乎要贴在一起。
交错的呼吸也渐渐变得滚烫。
“我也没让你陪我去那些地方啊。”林妍嘟囔了一句。
她现在脑子里很乱,乱成了一团,估计短时间之内没办法完全解开这些纠缠的线条。
她很烦闷,烦严珩突然在这个时候对自己说出这件事情,虽然一直都是她在追问他。
林妍所有坚定的抉择都被他一句话扰乱打破。
“你现在在国内,安全吗?”
严珩挑了一下眉,深深地看着她:“目前为止还算安全。”
“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所以一直在找你?”
严珩伸手轻轻放在林妍的唇间:“别问了,能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
剩下的那些,就都算得上是机密。
这种难以掌控的滋味让林妍很难受,尤其对于她来说,作为律师,她习惯性要成为主宰的存在。
可是偏偏,严珩,他的身份,他所代表的一切,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意味着……很多东西是他们难以控制的。
她变得被动,甚至于大部分时候都被蒙在鼓里。
也是在这个瞬间,林妍清晰看到了自己此前刻意忽略的重点。
她埋怨严珩消失整整三年没有出现,生气怨怼,但是一直以来,对她来说更重要的,是担心他。
怕他死了,怕他断胳膊断腿,也怕他遭遇到其他的危险,所以她想确定他到底过得怎么样,他是不是还好好的。
这比什么都重要。
当然,发现他一切都好以后生气,也是理所应当。
“我还有个问题。”
严珩眯起眼:“你说。”
“这是你三年来都不出现的原因吗?”
严珩喉结动了动,音色沉到沙哑:“不全是。”
还有一些,他无法告诉她。
“好,我知道了。”林妍突然间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严珩,
他惊喜又难以置信,小心翼翼地伸手,扶在女人盈盈一握的腰上,用力,几乎要把她掐进自己身体里。
“妍妍,你……”
他觉得这是天降馅饼,但又清晰的知道,她不可能这样轻易原谅他。
林妍头靠着他的颈侧,低声说:“你辛苦了。”
男人呼吸渐渐粗重。
他不是那种喜欢诉苦且卖惨的男人,不管多重的担子都可以沉默,隐忍的扛下。
但当林妍用这样平静柔软的语气对他说出这几个字时,他宽阔而平直的肩膀微微垂下了。
严珩更紧地抱着她,所有的话在喉咙间翻滚,最终却一字未说。
“好了。”林妍忽然松开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轻轻笑笑,“现在你告诉了我这个原因,至少让我没那么怨恨你。”
“所以。”严珩克制地问,“你可以……”
“原谅我了?”
“可以啊,你有你的责任,你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我都知道。”
“不过……”林妍依旧笑得漂亮动人,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都像刀尖般扎在他心头。
“严珩,我突然有点胆怯,并且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也许我只是个普通人。”
她理智的近乎残酷:“同样的事情经历一次我觉得就够了,等了你三年了,我自认为做的足够,所以之后也想过一过完全轻松,不需要任何压力的生活。”
严珩眼神渐渐暗下,但很快就勾唇笑起来:“明白了。”
他抬起手在她脸上轻轻抚摸:“你说的没错,这样也好,我本来也想过,不再来找你对你是好事。”
“那你为什么又来了?”
严珩摇头:“也不那么重要。”
从林妍出现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成为足够瓦解他所有自控力和意志力的意外。
即便他在三年间,无数次挣扎在到底要不要来找她的抉择里,他最后还是来了。
没有婚礼上的偶遇,严珩也是要来的,当然,也做好了什么都得不到的准备。
从他决定要牺牲自己的那一刻起,就不曾对人生抱有过多期望,也许什么都得不到才会更好。
“回去吧。”
严珩说完之后便松开手,转身朝着对门走去。
男人的背影依旧宽阔,充满了安全感。
但是,又前所未有的寂寞。
林妍想到游轮上的那一天,他们在火热缠绵后,她累极了,醒来时发现他背对着自己在组装那支枪,他给了她。
严珩习惯性把安全给她,危险他自己扛。
就像现在,他明明想要她,但在清楚她打退堂鼓的念头之后,一个字都不多说,给她足够自由。
她眼眶一红:“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