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是不允许自己的基本盘出现问题的。
上一届代表大会,高层领导人选产生的方式,是以会议推荐投票的方式进行。
这一届,也将以此种方式进行选举。
既然搞推荐、搞投票,那么,其间的可操作性便很大了。
拉票也好,贿选也罢,结盟也行,只要肯砸钱、砸利益,自己的得票率一定高高的。
距离这一届代表大会,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而D省是赵虎的基本盘。
他在这个省份苦心孤诣钻研了那么久,终于治理出一片大好前途,顺带着培养出了自己的管家,焉能在这样的节骨眼出岔子?
郑易平就是他的管家,管的是他的钱袋子。
如此重要时刻,温家想打击极光财富,那就等于撬他的钱袋子。
况且,无论是温家女儿上门挑衅,或是他儿子赵凯登门受辱,全都表征出温家不接受对话、拒绝和谈调解的态度。
如此固执的商人,必须给予其沉痛一击,方能知道他的厉害,才会夹起尾巴做人!
赵虎不容置喙的命令式声调依然在继续。
“郑易平,你按照你的方式去做,我这边也会让我儿子在必要时配合你!”
“我一定要看到成果,而且越快越好!”
“懂吗?”
郑易平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这一刻竟来的如此之快。
他不禁问:“和温同仁谈崩了?”
赵虎不悦的冷哼:“哼!那个混账东西,竟然把我儿推到垃圾桶里,简直岂有此理!”
不远处的郑雨耳力灵敏,听到这话,不禁‘噗嗤’乐出了声。
郑易平睨了小雨一眼。
郑雨会意,连忙噤声。
郑易平迟疑了两秒:“会不会这里头有什么误会?”
赵虎提高音量:“你在替温家说话?”
郑易平赶忙撇清关系:“没有没有,我心想,毕竟是老牌世家,谨慎点总归没坏处。”
现在赵虎只想听对方痛痛快快的说‘对付姓温的事包在我身上’。
可是,他的管家居然一再推三阻四。
忍不住的语气严厉起来。
“郑老总!你究竟在犹豫什么?是想临阵脱逃吗?”
“我告诉你,我能授予你令人尊崇的权利和地位,便能重新再拿回来!”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不要给我瞻前顾后,畏首畏尾,那不是你该考虑的!”
郑易平强行忍耐住心底不断窜涌的怒意,选择暂且息事宁人。
毕竟资产还未转移出去,他人也在国内,实在不宜直接同赵虎撕破脸。
“赵常委,我做事,你还信不过么,用得着三令五申?”
“这么多年的老搭档了,形势怎么样,又不是不懂,我知道该怎么做!”
赵虎:“呵!知道就好,就怕有些人当了这么多年老总,骄奢淫逸,已经忘了怎么上位的了!”
“平时享乐也无妨,但偶尔也得忆苦思甜一下,免得思想滑坡得太厉害,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从而沦为废物,被彻底淘汰!”
郑易平只得讨好式的点头称‘是’。
电话挂断。
郑易平身心俱疲的瘫在沙发上。
手中的燃烟早已烧到尾端,地板上落了一地的灰烬。
见到郑雨神态复杂的看着他,以为她害怕了,便反过来安慰她。
“小雨,别担心,你是爸爸的好孩子,哪怕我拼尽全力,也不会让你有事!”
这时候的郑雨并不信这句话。
在她看来,这些说辞,不过是她仇人卖弄话术、巧言令色的欺骗,本质上没有任何情感价值可言。
正当郑雨准备应付着敷衍过去时,郑易平的手机又响了。
中年男人疲惫的揉揉眉心,呼出一口气,接通。
“什么事?”
来电的是公司副总,一开口——
“郑总,不好了,公司刚刚收到的消息,我们底层业务员出现了大量贷出去的款项收不回来的情况!”
“更糟糕的是,还出现了以农村集体为单位的对抗性暴力冲突,我们的收账的人,不少被打得鼻青脸肿,好多地方都叫了派出所和救护车去!”
“性质太恶劣了,郑总,请问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郑易平脑子‘嗡’的一声轻响,一时间竟然没明白对方说了些什么。
他眸光凶戾的瞪向虚空处,声如洪钟。
“你把你刚刚说的再重复一遍!”
“什么叫对抗性暴力冲突?什么叫以农村集体为单位?”
“难道农村的那帮赖子想集体造反不成?!”
副总被震天的吼声刺得耳膜有些发疼,但事关重大,他只得强忍着。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那帮农赖子明确表态,说不想还钱!”
“然后不晓得什么原因,突然间团结起来了,一致抗外,都是整村整村的行动!”
“我们的人,成群成群的被打骨折打内出血,而且骚乱还在不断扩大,影响特别坏!”
“关键这种事,一传十,十传百,万一其他省份的农户也效仿怎么办?这可是巨额亏损啊!”
郑易平‘噌’的站起来,抄起茶几上的花瓶,使劲的朝白面墙壁砸去。
玻璃的脆响在偌大的客厅内回荡。
接着又一脚把圆桌踢翻。
他切齿竖眉,五内俱焚,暴躁的恨不得拿刀捅人。
“肯定有带头人!就凭农村的没脑子的野人,不可能团结到一起,肯定有人组织!”
“你给我查,狠狠地查,不计任何代价地查!我天黑之前要结果!”
“要是你敢推搪,或者没有给我满意的交代,我一定会让你死不瞑目!”
——
纪冷明得到‘农民反抗’的消息的时间要早于郑易平。
韩道仁特意用长篇大论详述了他们的‘作战’情况。
好几个县域的警力都被抽调空了,一时间,派出所人满为患,村集体十室九空。
但影响力确实打出去了,‘作战方式’也开始大面积流传,整体事态走向,对极光财富非常不利。
纪冷明匆匆给韩道仁留了言:“请务必注意人身安全!郑易平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遣人查幕后组织者,依照他的能力,会很快找到你!”
韩道仁不以为意:“我正前往邻市,给那里的老百姓传授薅羊毛心得,你把心放肚子里吧,我一定好好保重自己!”
“再说了,我怎么敢先死?不看到郑易平亡,奈何桥上,我如何对得起我一家老小!”
纪冷明看到韩警官这么说,立刻明白他劝不动对方了。
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转头联系了埃文。
“老板,你找我?”
纪冷明:“有件重要的事交给你,务必保护好一个人....”
交代结束。
纪冷明把所有的心神回拢到当前的局面上。
青年经济发展论坛准时召开。
但是他和杜青林并不在大会现场。
此刻,他、杜青林、丧系男子,被会场的安保人员集中扣押在了保安室里。
杜青林不断地拍桌子:“.....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晓不晓得我爸是谁!赶紧把我们放了,不然我让人踏平你们的土匪窝!”
安保人员压根不听,训练有素的站立于一旁。
见捉他们的人没反应,杜青林又把矛头对准纪冷明。
“你说你,好好的管什么闲事!”
“看到别人被抓了,跑过去帮忙,结果连我们也被逮起来了!”
“还有,你刚刚是在发短信打电话吧?有手机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纪冷明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拿手机,是因为消息不得不回。
何况,他也不想离开保安室。
他身为未来人,自是知道‘丧系男子’的身份,也明白此人未来会有多大的成就。
但是,乍一瞧见如此颓废的大佬,也不免起了兴趣,想看看此人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青林瞅见纪冷明不理他,气鼓鼓的问他要手机:“把电话给我,我联系外头,让人来接我们!”
纪冷明抽取一张纸巾,撕成两截,然后塞住了耳朵。
不被待见的杜青林:“......”
有人看不过去,稍稍作了解释。
“冯小姐很快就到了,等冯小姐到了之后,由她决定你们的去留,现在不要闹!”
杜青林耳朵竖起:“冯小姐是谁?”
有人嗤笑:“冯小姐是谁都不晓得,我看你们.....”
这人话还没说完,坐在角落位置一声不吭的丧系男子猛地抬起头。
阴冷沙哑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冯楠她什么时候到?”
安保人员见此人脱口而出雇主的名字,不由郑重几分。
“冯小姐正在论坛现场,忙完了,自然会过来!”
话音刚落,保安室外传来一道急促的‘哒哒哒’的高跟鞋落地声。
一只白净的手推开门。
下一秒,一个留着利落短发、穿着黑白职业装、戴着碎金流苏耳饰的女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女人一举一动很有涵养,风姿清冷,一看就是高级知识分子,浑身透着一种成熟理性的韵调。
她的目光锐利的扫过屋子里的所有人,最后定格在丧系男子身上。
“何源!”
名叫何源的男子在见到女人刹那,眼底弥漫起猩红。
声音似从齿缝间发出去的,怀藏不甘、嫉怒、憎恨。
身前的木质桌子,都被他的手指抠出了数道划痕。
“冯楠!”
默默观察着一切的纪冷明垂下眼睫。
不动声色的于暗处掏出手机,并给名叫‘冯楠’的女人拍了张照片。
然后,快速的把照片发给替他做情报工作的大万。
“有空吗?”
“十分钟内,我要这个女人的全部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