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桁赤着身子,肚子上盖着黑色的被子,一名仆人手里拿着吸尘器,轻手轻脚地打扫着卫生。
“滚出去。”白桁声音压的很低,眸色黯着。
他一向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在白家没人不知道。
那名女仆愣了一下,眼圈泛红,转身的时候撞到了红木椅子,发出“嘭”的一声响。
白桁本来想继续睡,结果被她这么一弄,反而醒困了,他坐在床上,眼神冰冷。
江怡手里拿着玻璃茶杯,乐呵呵的往回走,这是爷爷亲自给她泡的茶,比她的手艺强多了,她没喝完,舍不得倒掉就带回来了。
屋子里传出哭声,江怡一脸疑惑地走了过去。
怎么会有女人的哭声...
“人都死干净了吗。”白桁怒声道。
外面打扫的老仆赶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快步向屋子走去。
江怡探头探脑地看了看,白桁原来脾气这么差的吗,大中午的,太阳都晒屁股了不起床,坐在床上凶人。
老仆拽着身边女仆的胳膊:“四爷,她是新来的,我让她收拾一下地板,她以为是收拾屋子里的地板,实在抱歉。”
女仆红着眼,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往地上掉,她大学毕业没找到工作,正好这里有认识的人,就被带进来了,她长这么大还没被这么凶过。
早知道就不来了。
白桁抿着唇,结果看到小丫头,大眼睛眨啊眨地看着他,一脸好奇的模样...
江怡见白桁招手,她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手里抱着茶杯,不肯进去。
白桁叹了口气,拿过一旁的睡袍。
江怡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快步跑了进去,直接扑在了床上,然后用凶巴巴的眼神看着白桁:“我的,不许随便漏出来。”
白桁捏着江怡的小脸,刚刚那点怒气全部消失不见了。
江怡把捧在手里的茶杯放到床头柜上,整个人都是横在白桁身上的。
白桁忍不住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江怡瞪了白桁一眼。
老仆见状直接将女仆带了出去,出去后,关上了门。
江怡趴在白桁的身上,蹬了蹬腿:“刚刚为什么发那么大火啊?”
“不懂规矩,打扰我休息。”白桁说完,低着头,看着江怡:“一大早上哪去了?”
江怡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玻璃杯:“跟爷爷还有婆婆喝茶聊天。”说着她撑着床,坐了起来。
白桁躺在床上:“我再睡一会。”
他从昨天晚上忙到早上,回屋子后,也没能睡着,直到七点多了,才渐渐有了困意。
江怡在白桁的唇上印了一下,然后走了出去。
女仆正蹲在地上,拔草,一小块都拔秃了,但她还是不准备罢手。
江怡直接找到了管家。
管家的年龄跟杜清差不了多少,一家子都在白家,本本分分,勤勤恳恳,他甚至没有用自己的权利,给自己的妻子谋一份轻松的工作。
江怡不喜欢别人高高在上的态度,她自己也不太喜欢,除非必要。
看杜清就知道了,她很少在家里端架子,看着懒散,但白家上下,没人敢怠慢她,甚至对她有着莫名的敬畏。
江怡靠在长柱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管家走上前:“夫人。”
江怡把刚刚的事情跟管家说了一遍:“这个女仆,我不打算让她留在白家,最迟今天晚上,把她送出去。”
管家点了头,最近事多,竟然还有人走后门,没有通过任何的培训就到院子里工作...
凡是进白家,都要摸清楚底细,并且要培训半年,审核一到两年,才可以进院子。
不然一般都是在花园,长廊,这些无关紧要的地方工作。
而且,就算刚来不久的人,也知道,四爷睡觉的时候,是最不能打扰的...
江怡不是为难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但是现在,白家一团糟,突然来了个不懂规矩,不知底细的人,她必须得小心些。
而且刚刚那个女仆,她站在一旁观察了一会,蹲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全是抱怨,拔草也是,只顾着发泄愤怒。
这样的人,不能留。
江怡不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就下决定的人,如果是老仆不小心打扰了白桁休息,她大可让她去别的地方,而不是直接送出去。
白桁睡醒已经是下午了,江怡正坐在窗边,安安静静的看书,窗户半开,微风顺着窗户的缝隙吹入屋子,不冷,反而很舒适。
江怡撑着头,小脸皱在一起了,她需要听懂这里的外语,不然别人骂她,她还点头微笑呢,那怎么能行。
但是,实在太难了,她没什么这方面的天赋,学的脑壳疼,而且她还不好意思发音,生怕错了。
白桁拿起一旁的衣服穿上。
江怡转过头冲着白桁甜甜一笑:“起来的正好,一会要吃晚饭了。”他昨天一定是累坏了。
白桁走了过去,从江怡的身后,弯下腰,大手扶着她的小脸,让她仰起头。
江怡闭着眼睛,白桁的吻越来越温柔了。
白桁松开后,手撑着椅子靠背:“宝贝,学什么呢,这么认真。”
江怡把桌子上的书拿起来,抖了抖:“我还以为我自己多聪明呢,结果,学起来非常吃力。”
白桁吮着江怡的耳垂,声音沙哑:“有现成的老师,不用?”
“我需要一个非常正经的,老师。”江怡说完歪着头,太痒了,不是指耳朵。
白桁直起腰:“从明天开始,上午九点到十二点,我教你。”
江怡转过头眯缝着眼睛:“那学不会,你不许凶我。”
白桁点了点头。
他有这么不识抬举吗,小丫头为什么学,他难道会不知?
江怡把今天下午找管家谈话的事告诉了白桁,毕竟她能有这么大权力,是因为有他。
“雷管家怕是今天一晚上都睡不着觉了,他最怕自己工作失误。”白桁说着嘴角上扬。
江怡靠在椅子上,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怕,但还是出了错,睡不着就睡不着吧。”
白桁抽了根烟,将烟尽力吐出窗外。
江怡站起身,倒了杯温水:“岁数大了,熬完夜,要补回来。”
白桁一脸无奈地看着江怡。
江怡眼神看向别处,这好像是不能说的,她怎么总是忘记,但,比她大十岁是事实啊。
白桁喝完温水后,无意间看到了窗台上摆放的花瓶,还有半开的玫瑰。
江怡之前说过,她的房间跟酒店客房一样,没有家的感觉,一点都不温馨。
所以之前,看到裴修言那套房子后,直接买了下来,虽然装修风格非常老土,有的时候,打开厕所的走廊灯,又红又绿的,但江怡每次笑的都很开心...
江怡指了指花瓶:“我随便找了个,如果价格不菲的话,我就收起来。”毕竟碎了会心疼。
白桁摇了摇头,手将花瓶往里推了推,碎了不要紧,别吓着他的小丫头。
晚饭的时候,江怡吃着炸带鱼,她很喜欢,外面酥酥脆脆的,里面还去了腥,很好吃。
杜清低着头,吃着晚饭。
回去的路上,白山笑着道:“你不是最烦带鱼了吗,闻到就想吐,记得以前谁要是敢把带鱼拿上桌,你可是会翻脸的。”
杜清手里拿着手帕,抵着鼻子,她确实受不了那个味道,因为怀孕的时候,吃伤着了,白桁的父亲,知道她喜欢,天天亲手做,导致后来,一闻到就想吐。
而且,一看到带鱼,她就会想起,那个在厨房手忙脚乱,忙碌的男人...
“还说我,您都多久没亲自沏茶了,今天不也起来忙活了。”杜清说完打了个喷嚏。
到现在味道还没散。
白山咳嗽了两声:“那能怎么办,那么大年龄找了个这么小的,不都得哄着吗。”
杜清拿下手帕,背着手:“不要脸,随他爹。”
白山咳嗽的更厉害了...
江怡是回到屋子后才知道,杜清闻不了带鱼味的,她是特意让厨房做的,当时应该问一下的。
就跟火车上吃榴莲,宿舍里吃臭豆腐一样,自己喜欢,但是,有点不顾虑别人的感受。
“我当时应该问问的。”江怡坐在床边,双手扶着床沿,怪不得婆婆吃饭全程都是低着头,不说话的。
白桁躺在床的最里面,抱着江怡的腰:“没关系,以后宝贝想吃,我亲自下厨,我们在房间里,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但是咱妈,真受不了带鱼的味道,她会想起咱爸。”
江怡点头,在哪吃不是吃,为什么非要在受不了的人面前吃。
白桁还想说话来着,结果江怡站起身:“婆婆晚上肯定没吃好,我让厨房准备点夜宵,你要是困,就早点睡。”
“你不用这么懂事。”白桁直接将江怡拽入自己怀中:“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
江怡靠在白桁怀里:“我一做错事,就不安,感觉你会打我...”
白桁一怔,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小丫头,怪不得她做事小心谨慎,因为,做错了事,会挨打。
妈的。
白桁手臂紧了紧:“宝贝,做错事,有老公兜着,没什么好怕的。”
江怡笑着在白桁的怀里蹭了蹭,小腿抬起来,搭在他的腰上。
“四爷,老爷子吐血了,刚刚吃饭还好好的,回去喝了碗汤药,结果就吐了血,人已经晕了,医生已经到了,要送往医院。”雷管家站在门口道。
白桁翻身下床。
江怡忙起身,披上白桁的外套,跟了上去。
白桁快步走在最前面,江怡穿着拖鞋,有些不跟脚。
身后的仆人快步跟着,江怡气喘吁吁,想走又走不快。
白桁停下脚步,将身后的江怡抱了起来。
“你先别管我了,先去看看爷爷怎么样。”江怡也急了,白天还一起喝茶,晚上吃饭的时候,也好好的,就是咳嗽了几声,她还让仆人准备雪梨,润喉。
怎么就突然吐血了。
白桁走的很快,最后直接抱着江怡跑了起来,虽然知道,爷爷年纪大了,终会有这么一天,但当这天来临的时候,他还是心慌,接受不了。
江怡紧紧抱着白桁。
主院里,医生就站了五六个,他们已经做了简单的救治,呼吸机以上上了。
杜清坐在床前,看着床上插满管子的白山。
回来后,他们在凉亭聊了会天,他还说,等白桁的孩子出生,要亲自给取个名字。
她还嫌弃,他没文化,还硬起名。
说笑间,白山说自己有点冷了,先回屋了,没过十分钟,他就吐血了。
杜清嫁过来的时候,也不是那么顺利的,但多亏老爷子脾气豪爽,见不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所以护她和白桁父亲也就多一些,毕竟他们两口子,当时年轻,直肠子。
白桁放下江怡,让她站稳后,进了屋子。
白山闭着眼睛,脸色苍白。
杜清看着白桁:“年纪大了,折腾不起了,他也不想死在医院,就在家里吧。”
白桁走到床边,握着白山的手:“之前还好好的,身体硬朗,还能去开会。”
杜清看向白桁。
白桁垂眸,他不信,爷爷那么硬朗的身体,会突然倒下。
江怡站在门口,因为还没结婚,所以老人都会有一些忌讳,她还是站在门口等着吧。
没一会,医生拿着化验的单子,跑了回来。
走到一半,就被一个老奴拦了下来,她拿过化验单子看了一眼,然后看着医生:“老爷子倒下之前吩咐,他是因为年纪大了,所以才倒下的,懂我的意思吗?”
杜清一直身体不好,所以一直在吃补药。
白桁去A国之前,白山得了流感,杜清就把自己的补药给了白山。
但非常不巧,就那一碗里,有毒。
白山是喝下去后才知道的,因为他不舒服,就让医生检查,验了血,知道自己中毒后,他就私下慢慢调理。
这件事,不能说,他清楚杜清的性格,要是知道,自己送去的补药,是有毒的,她一定会自责到死。
他都这个年纪了,早晚有这么一天,白山没什么怕的。
但是白山也不会放任害人之人,可查出来的人,是他不想杀的,所以警告后,就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