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廷杰恢复了一些体力,可以小跑了,他沿着山路小跑着,他小跑得很小心,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什么动静,没有看见一个人。
这反而让他心里有些紧张,这种时候什么混乱的情况都有可能,但是就是不应该是这么安静的,他们刚刚可是大闹了一场的。
没有办法,他只得继续小心翼翼的往上面走去,认真仔细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但越是观察他越是心慌,真的太安静了。
“难道老陈在上面被困住了?”叶廷杰想到了一个十分糟糕的可能,“不行,我得马上上去看看。”
他已经确定了没有人追下来,那就说明了那些人肯定还在山顶上,他又往上走了一段距离,忽然停下了脚步。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轻轻的歌声在山路上响起,那是一个温醇好听的男声,轻轻的唱着一首儿歌,很轻很轻,也不知道是怕惊扰了谁。毣趣阅
而这个声音叶廷杰再熟悉不过了。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
他从树林探出身子,看向了歌声传来的方向,在那条山路上,少年抱着少女,低着头慢慢走着,正一遍一遍的唱着一首儿歌。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老陈?”叶廷杰出声呼唤道。
但低着头的陈逸飞像是没有听见他的呼唤一般,只是重新起了个头,又继续唱了起来。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叶廷杰没再出声,陈逸飞抱着少女路过了他的身边,却没有看他一眼,只是低着头,看着怀中的少女,轻轻唱着儿歌。
月光下,叶廷杰看见了少女小腹青衣上染的红艳,也看见了少女脸上那狰狞刺眼的紫黑色的脉络,他仿佛已经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着那低着头慢慢走着的身影,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落寞的陈逸飞,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
此时又响起了另外的脚步声,他抬眼看去,目光骤然警惕了起来,那是两个女人,一位是娟姨,一位是那位高大的二奉常,她们正远远跟在那抱着少女的少年身后。“嘘......”娟姨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叶廷杰不要说话。
叶廷杰张了张嘴,终于是没有出声,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陈逸飞的背影,喃喃道:“我早就和你说过,这是一个梦,不该投入感情的……”
他缓步跟在陈逸飞的身后,没有再打扰他,他偶尔会回头看一看身后的娟姨和那位二奉常,他有很多疑惑想问,只是现在还不适合问。
“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
林里很安静,风儿轻,人不语,只有少年轻轻的歌声一遍又一遍,像是不会疲倦一般。
终于,陈逸飞抱着少女,来到了那片空地上,他面前有两条路,一条路是通向村外,一条路是通向村内,而他却停了下来,他的歌声也停了下来。
“小陈,我们下山了,我带你出去。”陈逸飞对怀里像是睡着了一样的少女轻声说道。
说完,他又继续抱着怀里的少女走着,径直朝着那条通往村外的路走去。
这段路上,他不再唱歌,只是一步一步的走着,走在这条平缓的土路上,一直走过一颗石头,一颗写着“木君村”的大石头,出了这块大石头,面前还有一条狭小的土路,坑坑洼洼的,不知道通向哪里。
陈逸飞抱着少女,停在了这条土路前。
“小陈,我们出来了,小陈,你想去哪?我带你去好不好?”陈逸飞低头柔声问怀里的少女道。
但少女只是安静的躺在他的怀里,并没有给他回应,也不可能再给他回应了。
他低着头,失魂落魄。
“逸飞,把……小陈给我抱一下好吗。”忽然身后有人柔声请求道,那是娟姨的声音。
但是陈逸飞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逸飞,让我最后抱抱我的女儿吧。”此时娟姨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
陈逸飞终于抬起头,眼神空洞无比的看向了一旁的娟姨,但还是没有说话。
娟姨见他终于有了反应,伸出了左手,把手腕上的红绳解了下来,任由它掉在了地上。
她看着陈逸飞怀里的少女缓缓说道。
“木小羽的父母并不是第一个要带女儿出逃的,第一个是我的丈夫,在我们的女儿被选为木君夫人之后,他不愿意我们的女儿一辈子待在高墙里面,所以在当天晚上,他带着我们的女儿想要逃出去,当然,没有成功,他被抓住了。”“而可笑的是,那时候我才成为奉常,而信奉木君大人的我并不能理解他的做法,那个时候,我甚至没有为他求情。”
“我身为奉常,我本以为我们女儿被选为了木君夫人,我应该高兴,但是没有,一点都没有,我丈夫死去,女儿被关在高墙里,只剩下我了。”
“我女儿小的时候,很喜欢哭闹,很多女奉常轮流照顾她都没有用,还是哭还是闹,但是很奇怪的是,只要我一抱她,她就不哭了,她也最喜欢我,她看见我会笑,看见其他人不会,或许就是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是一名母亲,不是什么奉常,她是我的女儿,不是什么木君夫人。”
“但是她不能叫我母亲,木君夫人是神圣的,怎么能叫我母亲,所以我只能一直让她叫我姨姨,而且她叫我姨姨这件事也不能让别人知道。”
“虽然同为女子,但是我们也不能和木君夫人太过于亲近,会玷污了夫人的圣洁,哪怕我是奉常,哪怕我是她的母亲。”
“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开始不满足隔三岔五的短暂相处,所以避祸钟响起的时候是我最期待的时候,那时候我可以陪她一个晚上,但我从来不敢太亲近她,我怕被别人看出来,我也开始厌恶那高墙,那围困我女儿的高墙。”
“但是丈夫的死,让我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勇气救她出去,直到木小羽父母的出逃,我不小心发现了他们出逃的计划。
“我本来想要劝他们不要这么做,这是一件找死的事情,但木小羽的母亲对我说了一句话“天底下哪有愿意让自己女儿去死的父母?””
“所以我鼓起勇气帮了他们,虽然最后还是失败了,但我又有了想要带我女儿离开这里的勇气。”
“天底下哪有愿意让自己女儿去死的母亲,又哪有愿意让自己女儿一辈子困在高墙里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