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霍竞川小时候还不如那些人,他们好歹有爹妈,他什么都没有。
正是因为他一无所有,所以,长大后,他和他们有本质的区别。
他习惯了凡事靠自己,想要什么,就双手去挣,而他们习惯了索取,从索取姐妹的,到索取外人的。
“霍竞川,我为你感到骄傲。”靠自己,说起来容易,真正能做到又有几人,陆西橙心疼他,又佩服他。
这个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霍竞川低头,将她抱起来些,头靠在自己肩膀:“我很荣幸。”
很荣幸,我的肩膀,能成为你的依靠。
陆西橙抓起炕上他的外套:“我重新帮你补一下吧。”
“还不想睡?”
“恩,睡不着。”
“好!”他给她举着手电筒,小姑娘依旧很笨拙,一针针却格外认真,补完后,她还拿起来和之前补的地方对比,“我好像进步了耶!”
“针脚细密了很多。”霍竞川也煞有介事地仔细看,然后夸她,“是有进步。”
其实并没有,线缝得太紧了,扯一扯就会断,霍竞川打算回家自己再补救补救。
他一本正经时,说的话特别有说服力。
“我真能干!”陆西橙开心地在他下巴轻啄一口,“等会儿是不是有公社的干部会来,你要不要换件衣服?”这件棉衣被她补得用力过猛,补丁太多了。
“不用,就穿这个。”再好看的衣服也比不上她亲手补的好。
等到一个多小时后,王林松过来喊人,陆西橙还没睡着,拉着霍竞川聊天。
“我也想去看看。”
“不准。”霍竞川帮她掖掖被子,“你乖乖睡觉,早饭我过来做。”
这个点都不睡,他估计小姑娘要赖床到中午。
“我就去看一眼不行吗?”陆西橙努力争取。
“不行!”霍竞川的口气没有转圜的余地,那几个人是毫无底线的,看到她,万一再生出什么龌龊的心思,狗嘴里喷粪,他不敢保证会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弄死他们。
何况,黄金宝和黄胡子现在的样子着实不太体面雅观,不能让他们污了她的眼睛。
“不去就不去。”陆西橙气呼呼拉高被子把脸蒙上,“我要睡啦!”
霍竞川好笑地拍拍她藏进去的小脑袋,开门出去。
王林松瞅瞅他带着笑的脸,再次深感佩服:“你可真是找了个祖宗!”
霍竞川瞥他一眼:“你也可以找个。”
“别别别,我消受不起。”王林松家,他大嫂算是很能干的,性格也不错,他妈也挺好相处,就这样,俩人还时常闹矛盾呢,他哥两头受气,王林松觉得找媳妇这种事,再过几年不晚。霍竞川没再说什么,农村大部分人,按部就班相亲结婚,夫妻俩可能婚前就见过一两面,根本没有感情,婚后也不过是凑合过日子。
他是幸运的,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样的运气,能遇到真心喜欢的姑娘,那姑娘也喜欢他。
……
大队部外面,围的人更多了,不少女人孩子都出来了,等霍竞川和王林松走近,大家自发的让开一条路,看他们的眼神是惧怕和敬畏并存。
这是两个敢废掉别人命根子的狠人啊!
王林松想掩唇,突然想起来,他的手,刚才好像没有洗……
啊呀,太恶心了。
王满囤,李有粮等人陪着公社的干部说话,这次王满囤去叫人,直接敲了公社书记家的门,书记本来还要发火,谁大晚上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不生气啊。
结果听说是抓到了龙眠洞大队盗窃的团伙,啥也顾不得了,披上衣服就跑。
公社干部们就住在办公区后面的家属院,离得都很近,这位姓齐的书记一路跑一路喊人,顺便把常驻的民兵连召集了起来,火急火燎地往前进大队赶。
怕龙眠洞大队的人会负隅顽抗,这次,总共来了二十多个民兵,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地到达前进大队,本以为会看到一群凶神恶煞的劫匪和瑟瑟发抖的村民,谁承想,劫匪们蔫头耷脑地缩在墙角,一个个乖得像鹌鹑,村民们围着他们指指点点,像在看大戏。
还有两个人躺在地上痛苦的抽搐,那伤的地方,啧啧,好惨!
这……好像没他们啥事了呀!
村民一开始看到这么多人,都是公社的干部,还有背着枪的民兵,都老老实实不敢说话,不过当有人问起来,他们又纷纷七嘴八舌起来,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
“这些人是我们大队巡逻队打的。”
“那个大胡子,还有这个没牙的,是小霍打的。”
“什么小霍,是我们巡逻队队长。”
“没错队长,他可厉害嘞,几拳就把人打得嗷嗷叫。”
“是啊是啊,就是眼神不太好,扔块石头没扔准,呵呵呵呵!”这件事一定要解释清楚,小霍肯定不是故意的。
“还有咱们林松,林松跑得可快,他是我们大队长的儿子,当兵的呢!”
“林松被人撞了一下,呵呵!”
王满囤站在边上很不好意思啊,他也没想到回来是这么副场景,打人就打人,怎么把人给……
“书记,您看,他们不是故意的,一个没注意就……”他想帮两个小兔崽子找补找补。齐书记摆摆手,很不在乎:“我知道,意外嘛,没事的,你们那个巡逻队长是哪个啊?我认识认识。”早晚都要死的,伤重点轻点无所谓,再说,那玩意儿以后也没啥用处了,没了就没了吧。
齐书记对前进大队的巡逻队队长更感兴趣。
这年头,全国掀起全民练兵高潮,广大基层农村都建立了民兵武装。像他们红旗公社,前几年,很多青壮年都是民兵,甚至还有女兵队伍。但因为武器不到位,很多人就是担个名头,在街上走来走去,地里的农活放下了,粮食交不上去,问起来就说在训练,后来上面说生产第一,这股势头才渐渐下去。
现在留下的民兵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就是这样,遇到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到底不如正规的军人。
“小霍呢,你站后面干啥,书记要见你,快来。”李老支书朝霍竞川招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书记,他就是咱们的巡逻队长。”
李有粮在公社说得上话,齐书记对这个退伍老兵也很敬重:“李叔,这小伙子岁数不大吧?”
齐书记原以为队长怎么说也得三十岁左右,要不怎么压得住下面的一群手下,没想到居然是个如此年轻的后生。
“不小,明年二十了。”李有粮道,可以娶媳妇了。
齐书记抬头仔细打量霍竞川,别说,小伙子虽然年纪不大,但看着倒是很沉稳,一点儿也没有其他年轻人的毛毛躁躁,被他看着,还面不改色的。
是个沉得住气,能办事的。
就是,太高了,瞅着脖子疼。
“你是姓霍?”齐书记问道,他以前在省城给领导做秘书,到红旗公社来任职已经快七八年了,咋说呢,见过的人不算少,但真没见过眼前这样的,要不是听人亲自说,他还真不信这年轻人是个乡下人。
这不卑不亢的气度,比一些城里人还像城里人。
“是。”霍竞川微微点头,他不多话,对方问什么他就回什么,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齐书记又问道,他身后的干部们也凑上来就着手电筒的光观察霍竞川,“书记,他看着是怪眼熟的。”
李老支书哈哈笑:“书记,你还记得不,小霍前几年就被咱公社民兵连推荐去当兵,他体能啥的都是第一,只是他是个孤儿,上面没通过,他才没去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