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为止最大的两个疑点。
一是安雨桐为什么要害梁艺,而且还是跟人合谋害梁艺。
二是梁艺为什么会去找安雨桐。
这两个疑点就算是福尔摩斯来了,估计也得抠几天脑袋。
我们陷入了先入为主的惯性思维,把失踪者当成了受害者,把另一个当成了加害者。
可是失踪者并没有宣布死亡,她只是不见了踪影,另外我起的卦象也显示她还活着。
这个失踪者也就是梁艺,她除了‘失踪’以外,几乎没有理由会成为一个受害者。
因为她刻苦学习,自卑内向,不可能跟人结仇,论美貌气质,她也要差安雨桐一截,再说难听点,她这副卖过好几次血的病躯,都不够健康,为什么有人要害她?
如果没有足够的条件和理由来支撑她受害者的身份,那我只能大胆假设她的身份是加害者。
因此才有了刚才的试探。
而此刻她的反应,已经证实了我的试探。
眼前的安雨桐,应该叫她梁艺,她已经无话可说了,她的各种反应都已经掩藏不住她的秘密。
她更多的是震惊。
“你夺舍了安雨桐,你强占了她的身体,是那个会催眠的人帮你的。”
我皱眉说道:“他离开安雨桐家里的时候,提了一个行李袋,里面装的是你的尸体,如果不是我意外拆穿了你,没有人会知道安雨桐才是受害者,人们只会把你梁艺当成受害者。”
“以后你就能安枕无忧地享受安雨桐的一切,享受她的美貌带来的万众瞩目,享受她优渥的家境,享受她父母的爱。”奇快妏敩
“你们到底把安雨桐怎么了?她的灵魂是不是在你的身体里面?你们是不是已经把她害了?”
此刻的梁艺,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被拆穿后的羞愧,她只是木讷地望着我,一直没再开口。
我担心安雨桐的状况,只能吓唬她,恶狠狠地逼问道:“说话!不要跟我装傻充愣!除非你不想活着下这个车!”
她颤巍巍地坐好,垂着头,浑身发抖地说道:“我带你去找她……”
……
半小时后。
我们已经不在市区了。
在梁艺的指引下,我把车开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这里四下无人,十分安静。
下车后,我环视一圈,顿时皱起眉头:“安雨桐在哪儿?”
梁艺站在那儿,拿出皮筋捆住了长发,抬起头,十分从容且自信地看着我:“安雨桐就在这里,站在你面前,正跟你说话。”
我愣了一下,怒道:“你耍我!”
她冷漠道:“你想找的那个安雨桐,她已经魂飞魄散了,而我的身体,也早就被人处理了。所以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梁艺,也不会再有从前的那个安雨桐,只有一个全新的安雨桐,就是我。”
听到她的话,我后背瞬间凉了,一股无名火从心头升起。
“你!”我抬手指着她,手指都气得发抖:“为了满足你自己的欲望,你把她害了!你一个大学生,读圣贤书,为了一己私利,你把一个无辜的人给害了!”
她直视着我的愤怒,竟丝毫不在意:“你以为我会羞愧吗,你以为我会内疚吗,你错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罪可以被原谅,那就是因穷而犯下的罪。”
“因为老天爷不公!他不公平!”
“你是不是以为一个校花竞选,让我拔得头筹,让我胜过了安雨桐,我会因此而感到骄傲和窃喜,你又错了!”
“那是我最大的耻辱!那些投我的人,不是因为我比安雨桐漂亮,也不是因为我比她有气质,只是因为我穷!我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个穷字,我骨子里就是一个穷!”
她冲我咆哮着,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我说道:“以你的坚韧,你的聪明才智,你马上就能脱离苦海,有机会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你只要再忍忍,就可以重获新生,为什么非得去害人!去害一个跟你根本没有交集,一个无辜的人!”
她苦笑起来,摇了摇头:“你还是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在你眼里,穷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穷好像只是一种常态,穷是非常合理的存在。”
“但是我告诉你,穷也是分等级的。”
“有一种穷,是我生下来就要被自己的父母嫌弃,是他们也忍受不了穷,便要拿我撒气,是我活在这个世上就要忍受别人的轻蔑,是我努力学习证明自己的优秀,才能在学校里不受欺负,才能让老师重视,能让我自己的父母觉得我还有用,能让我继续上学。”
“穷,是我磕破脑袋,是我自己卖血筹集学费,才能去上大学,有机会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你问我为什么要去害一个无辜的人,我告诉你,我就是不服气,我就是觉得这个世界他从来就不公平!我只能自己去争取公平!”
梁艺满脸泪水,表情却异常坚定和仇视:“安雨桐穿的衣服,只是那一套,够我吃大学三年的馒头咸菜,她上大学,可以开几十万的车,我却要跟我父母磕头,要自己去卖血,我才有上学的机会。”
“你知道当我成为她的时候,在她家里看到的那些名贵化妆品,那些我根本见都没见过的化妆品,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吗,我并没有喜悦,我只感觉到一丝悲哀,感觉到自己命贱如蝼蚁。”
“我穷得连生理期来了,也只能去网上买最便宜的卫生巾,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学校里的助学金没有我的份,奖学金还得被父母拿走,我有这吸血的父母和弟弟,你倒是告诉我,我到底要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站在寒风里,看着梁艺的歇斯底里,听着她对自己悲惨命运的诉说……
我突然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