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屋子布置得很精致。
  屋子格局不一样,但这些奢侈的手笔很像从前的悦春阁。
  萧明彻走到她的身后,目光环视屋内陈设后,停驻在了她的身上。
  “如何?”
  入目处是金玉明珠,满眼是富贵吉祥。
  萧明彻这人自幼用功读书、习武,学习帝王之道、权衡利弊,没什么闲情雅致研究风花雪月之事。WWW.7ЭΖω㈧.℃oM
  她知道,这已经是他用心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布置了。
  沈雨燃静静看着这间屋子,没有说话。
  “哪里看不顺眼?”
  沈雨燃迅速收敛了思绪,眸光动了动,唇边漾开笑意:“都很好,只是这间屋子里多了一样东西。”
  “什么?”
  萧明彻话一出口,便见沈雨燃转过身来,下巴微扬,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屋子里金堆玉砌,绣彩华美,全然不及她的眉眼昳丽,清扬婉兮。
  萧明彻的目光不禁凝滞,片刻后方回过神来,听出她言语中的讥讽。
  多了一样东西,说的可不是多了他么?
  呵!
  他自是不恼,反而笑道:“那就是喜欢了?”
  沈雨燃的睫羽微微颤了颤,笑意冷了下来,将视线转开。
  如今萧明彻油盐不进,任她如何讥讽都不会动怒,着实无趣。
  “若我不喜欢呢?”沈雨燃问。
  萧明彻眯起眼睛:“那我再去给你找一处更合心的宅子。”
  果然。
  说到最后,沈雨燃还是拿他无法。
  “不过,燃燃,其实我挺希望你住在这里。”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雨燃稍稍有些诧异:“为何?就因为你在这里养过伤?因为我也在这里住过?”
  萧明彻“嗯”了一声。
  这一世的他是在这里养伤的时候,看见她扶在门边伤心落泪的模样,彻底为她动心。
  但他现在明白,沈雨燃重活一世,那个时候的落泪无论出于何种缘故,但绝不会是因为心疼他。
  不提也罢。
  沈雨燃见他不愿意多讲,她也没多好奇,没有追问。
  片刻沉默的对望过后,沈雨燃道:“既然你今天要行善,我这里还有一桩事,想请你这位大善人帮帮忙。”
  一天送她两座宅子,可不就是大善人么。
  “哦?”萧明彻没想到她会开口让他帮忙,顿时来了兴致,挑眉问,“你说。”
  “当初静王拜托我帮忙带韩美人离宫,就是温姑娘,如今她既已经离宫,我想去一趟天牢,跟他说一声。”
  “你要说什么,我派人去知会他就是。”他刚说完,沈雨燃正想着该怎么劝说,又听他嘀咕了一句,“他什么东西,凭什么见你?”
  沈雨燃道:“那你就是不帮?”
  她的音量不高,但神情显然不悦。
  萧明彻无奈道:“罢了,你难得开口求我,想见去见就是。”
  话音一落,他明显看到沈雨燃的神情雀跃起来。
  他忍不住道:“你就这么想见他?”
  话里话外,多少有些酸溜溜。
  他想见沈雨燃,都是自己眼巴巴地跑过来见,萧明承那家伙,凭什么要沈雨燃去见他?
  “不是去见他,我只是把温姑娘的事告诉他罢了。”说着,沈雨燃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沈雨燃道:“他一直关心着温姑娘,不过我看温姑娘对他并无情意。”
  “那不是好事吗?”萧明彻冷冷道,“他那种人,还指望谁看上不成?”
  也是。
  静王深陷天牢,必死无疑,要是温漾真喜欢他,恐怕真活不下去了。
  “你该不会想替他求情吧?”
  “当然不是。”沈雨燃可没忘记,当初静王掐着她脖子威胁萧明彻的事。
  虽然他意在萧明彻,但沈雨燃知道,他也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他们兄弟为皇位相争,失败的结局他们都很清楚。
  “我真的是过去,知会他一声。”萧明彻“嗯”了一声,看向沈雨燃喜不自胜的模样,道,“我帮了你的忙,是不是该回报一下我这位大善人?”
  “如何回报?”沈雨燃没料到他还有后招。
  “我饿了。”
  沈雨燃瞪他一眼,无言以对。
  饿了就饿了,跟她说做什么,她又不是他娘!
  萧明彻隔着衣袖晃了晃她的胳膊:“悦宾楼新来了一位西北的大厨,你陪我去尝尝鲜?”
  沈雨燃看着他身上那一袭常服,锦带束腰,身姿颀长,忍不住问:“你早想好了要去悦宾楼是不是?”
  今日的一切他早都已经安排好了。
  不管她有没有开口求他帮忙,他都会带她去悦宾楼吃饭。
  当然,现在她求了他,压根没法回绝。
  萧明彻答非所问:“一起去尝尝吧。”
  “反正悦宾楼是你的,不吃白不吃。”沈雨燃缓缓道,“上辈子你在悦宾楼吃香喝辣的时候,我还在啃馒头呢。”
  这话说出来,萧明彻的眸色明显黯淡了些。
  “你放心,从前你没吃上的,全都给你补上。”
  沈雨燃不置可否,别过脸去。
  萧明彻又问:“还走得动吗?”
  想起他方才把自己一路抱进来的场景,沈雨燃没有迟疑,径直往外走去。
  悦宾楼离别苑并不远,走出巷子再过一条街便是。
  两人并未乘马车过去,而是一齐往前走去,出了巷子便是扑面而来的市井气息。
  京城乃是天下繁华之最,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两旁的铺面客似云来,沿街商贩的小摊子亦是琳琅满目。
  沈雨燃放缓脚步,随意看着摊子上摆的小玩意,有些精巧别致的,忍不住多看两眼。
  萧明彻跟在她的身后,顺着她的目光去看过去。
  她看的银簪子,买。
  她看的蛐蛐笼子,买。
  她看的手帕,买。
  他要买,沈雨燃也不阻拦他,反倒走得更慢,看得更仔细了。
  两人这么一路买一路走,走到悦宾楼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还没进门,便看见悦宾楼门前停着一辆马车,车轮上刻着镇北侯府的徽记。
  颖初来悦宾楼了?还是……
  应该不是云峥,他出门不会坐马车的。
  她心念一定,余光忽而瞥见萧明彻,他亦正在打量她。
  显然,他想的跟自己一样。
  沈雨燃不是很想遇到云峥,当然,萧明彻更是。
  “要不,去别家?”
  她不说这句话还好,这话一出,萧明彻心中的火苗蹭地一声起来了。
  云峥算什么?
  他在才好,让他看清楚沈雨燃是谁的女人。
  “说了尝鲜,当然尝过再走。”萧明彻看起来面色无波。
  沈雨燃想想,想着悦宾楼这么大,萧明彻定然是在包厢里吃,未必会遇到。
  她默然往里走去,萧明彻紧跟在她身后。
  悦宾楼跟梨香阁一样,都是他暗地里在京城里置办的产业。
  伙计小二们不认识萧明彻,可掌柜的的知道,一见他进来,赶忙迎上前恭敬道:“公子,请随我去包厢。”
  掌柜的领着两人往楼上走去,可巧有两个衣饰华丽的人从楼上走上来。
  左边的少女一袭嫩绿衫子,容颜秀丽,眼眸莹然有光。
  右边的少年身量极高,玄色锦袍修短合度,眉目冷厉,整个人宛若神兵利器一般,望之令人凛然生寒。
  正是沈雨燃许久未见的云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