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雀仪今天很忙。
他去了皇宫,因了皇帝不在,便假意在御书房等待,等了一会,喝了两杯茶,便问伺候的小太监:“听说桑皇后身边的绿枝姑娘还是心存死志?”
那小太监是苏小满,没跟师傅孙延出宫侍驾,便回道:“是呢,国师大人,奴才刚去看了,食物一点没动,人都消瘦得不成样子了。”
“倒是个忠诚的。”
他假模假样地点评。
苏小满点头说:“可不是,便是冲这点忠诚,奴才们也会把她伺候好的,您就放心吧。”
他跟师傅苏延都知道绿枝的重要性,虽然陛下现在正沉浸痛苦之中,顾不得她,也没问过她的事,但他越在乎桑皇后,便意味着绿枝的意义越不同。
爱屋及乌,乃是人之常情。
“我这也没什么事,就过去看下吧。我跟桑皇后相识一场,她又是桑皇后最宠信的人,到底一条人命,也该劝一劝。”
他寻着理由,尽量让自己去见绿枝不显得那么奇怪。
苏小满也没多想,听他要去见绿枝,还很感激:“如此就更好了。那绿枝姑娘真是个有福分的。国师大人,请您跟奴才来。”
他带了风雀仪去了月桑殿的偏殿。
月桑殿主殿是桑宁的居所,现在已经全殿封禁了,一应摆设都如她去世前的样子,没人敢进去。
偏殿是绿枝在住。
对一个奴婢来说,住一个偏殿,也有些不合规矩了。
但这时候谁还管什么规矩?
绿枝躺在床上,几天没怎么吃饭,气息奄奄,瘦得几乎脱了相。她好些天没洗漱,头发乱糟糟,衣裙皱巴巴,邋里邋遢的,浑身都有味道了。
风雀仪看得皱眉,有一瞬间感觉看到了形容潦倒的冯润生,觉得他们这些人堕落的样子很可笑。
人死了,折腾自己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弱者的无病呻吟。
他只会折腾别人,用一切手段达成目的。
“娘娘,娘娘——”
她闭着眼,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苍白干裂的唇发出微弱的声音。
“绿枝姑娘,国师大人来看你了。”
苏小满走到床前,提醒了一声。
风雀仪看了苏小满一眼,没说话,但后者识趣地离开了,并关上了殿门。
“听说你想殉主?”
风雀仪等苏小满离开,走了过去,从腰间香囊里拿出一粒药丸,放到了她的手中,压低声音说:“这颗药丸能让人没有痛苦地死去,但你现在不能吃。桑宁死了,有七七之说,需要有人为她哭灵。你等她七七结束,就跟她一起去吧。”
他在用拖延计,先拖她个一个半月不死。
至于桑宁还活着的消息,他是万万不会透露的。
如果她还是想不开,提前吃了药,这药不是毒药,吃了顶多睡两天,也能给他救人的机会。
反正只要人没死,他给她保住了,桑宁也揪不到他的错处。
绿枝不知内情,紧紧攥着药丸,有气无力地说:“谢谢。”
风雀仪见她把自己折腾得半死不活,人也丑得没眼看了,又说:“你也洗漱一番,收拾一下自己,马上她的头七到了,亡魂要回来世上看看亲友,你这样会吓到她的。桑宁最喜欢漂亮的人了,你这样,到了地下,也会被她嫌弃的。”
心病还需心药医。
提桑宁,确实事半功倍。
绿枝就这么被他忽悠住了,人之垂死,两眼放光:“多谢国师大人指教。”
她哭傻了,脑子不转了,显然把桑宁之前对风雀仪的人品点评全忘光了。
风雀仪见自己把人忽悠得差不多了,也就离开了。
苏小满就等在殿外,看他这么快出来,就很意外:“国师大人,您这就好了?”
这才劝几句?
他刚刚趴门上,虽然没听清,但感觉他也没说几句话。
走个过场吗?
“嗯。好了。你派人送些热水,让她洗漱下,还有食物,弄点柔软清淡好消化的过来。”
他言尽于此、仁至义尽了。
苏小满不是没送过热水、食物,都不见绿枝碰,这会他说送,他也立刻派人送了。
多送几次,多关心她些,总不是坏事。
“辛苦你们用心照顾着了。”
风雀仪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苏小满见他要出宫,问一句:“国师大人不等陛下了?”
风雀仪回头道:“不急一时。改天我再来禀报。”
苏小满依旧是没多想,点了头,躬身相送:“是。国师大人慢走。”
风雀仪走出皇宫,上了自家马车,就回了国师府。
时间已过正午。
他本来想着陪桑宁用午膳的,这会也耽搁了。
耽搁不可怕,可怕的是路上也没遇到卖糖葫芦的。
他没买到糖葫芦,回去怎么见她?
她一定会借题发挥,生他气的!
他是怕她生气的,就耐着脾气,多逛了几圈,寻找卖糖葫芦的人。
风肆为他驾着马车,见他掀开马车帘,东张西望,像是寻找什么,便问了:“大人,您在寻找什么?”
风雀仪如实说:“寻找卖糖葫芦的。”
风肆听了,立刻道:“原来大人是找这个啊。我知道有家果点铺子卖。”
风雀仪忙道:“那快去。”
他们去了果点铺子,终于买到了冰糖葫芦。
风雀仪一口气买了五串糖葫芦,四串给桑宁,当然,不会让她一下子吃完,一串给自己,想着到时候跟她一起吃,那画面也挺甜的。
想象很美好,现实多波折。
不想,他才到自家门口,就见门口停着冯家的马车。
冯秋华就站在马车旁,看到他的马车过来,忙跑上前,面色焦急道:“风国师,你终于回来了!我弟弟发高烧了,都烧半天了,一直不退,还望你救救他。”
她也早早请了其他大夫,药也喝了两次,但效果甚微,弟弟一直不退烧,只能请他过去一趟了。
风雀仪坐在马车里,把糖葫芦藏到身后,以免让冯秋华看到。
女儿家的小吃食,容易引人怀疑。
“发烧?”
他皱眉想下车,就见冯秋华一把拉下风肆,自己坐到马车头,抢过他手里的马鞭,狠狠抽到了马身上。
这是强行劫人了。
“风国师,抱歉,我弟弟情况很不好,你多担待。”
她真的很担心弟弟,本来就不聪明的人,真怕他烧成了傻子。
风雀仪对冯秋华的行为很有意见,但也没说什么,人也坐了回去,同时,脑子迅速转着:发高烧啊。那不错啊。他的机会来了。让他“烧”掉一些记忆,好像也说的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