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唤了好几声,又轻轻拍了几下脸,掐了人中,霍连城都没能醒过来。
秦晚晚只能去病房外面叫人。
来了几个军医,把霍连城抬到了秦晚晚旁边的病床上。
秦晚晚一边给霍连城做检查,一边让人去叫韩勋和李铁柱过来病房。
霍连城是什么情况,出去这几天是否有遭遇到什么意外,还要问过他们才能知道。
通过检查,秦晚晚发现霍连城呼吸急促,伴有心动过速,血压下降等症状。
霍连城嘴唇出现黑色的昏迷血液缺氧引起的,现在已经有所缓解,秦晚晚在霍连城的身上发现了多处疱疹和脓包,有些脓包还有黑色痂皮出现。
这些发现让秦晚晚大惊失色。
军医在霍连城的手臂上看见了蛇齿状的咬痕,提出霍连城是否有中蛇毒的可能,这个说法被秦晚晚否定了。
秦晚晚知道,霍连城是被蟒蛇咬的。
蟒蛇都是无毒的,因此不存在中蛇毒的可能。
她把更多的可能性放在了寇族人的那个隐秘的山洞里面。
知道霍连城晕倒的消息,韩勋和李铁柱很快就赶到了病房。
秦晚晚看到韩勋,眼神一紧。
她在韩勋的脸上看见了与霍连城身上相同的脓包。
李铁柱是跟在韩勋身后进来的。
不过他刚进来就又捂着嘴出去了。
韩勋焦急的走到秦晚晚面前,问道:“嫂子,霍司令他这是怎么了?”
秦晚晚没有回答韩勋的问题,而是反问他:“你们这次出去是不是去了懋麟山,这期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详细的跟我说一下
韩勋虽然不知道秦晚晚为什么会问起这些。
但还在想了想之后老实回答了秦晚晚:“我们这次出去是征讨了懋麟山没错,懋麟山已经被我们一窝端了,我们还从懋麟山救出了一些百姓,那些百姓已经自行回家了。“
“懋麟山打下之后,霍司令又带着我们找了几日药材,直到昨天下午,才有个战士发现了龙血芝,霍司令便捆了绳子去悬崖上采,期间受到了蟒蛇的攻击,但他还是把药采上来了,接着,我们就连夜赶回了百泽
韩勋简单的把事情描述了一遍。
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秦晚晚还是能想象到其中的凶险。
她思索了一下才继续发问:“你们同去的有多少人,去懋麟山的战士中可有人出现头痛,发烧,呕吐的症状?”
韩勋点了点头。
“这些症状,军中确实有人出现,像是李铁柱,都吐了整整一天,这不刚才才进来,就出去吐去了,这个应该没事的,我估摸着,应该是大家伙吃错了什么东西
秦晚晚没有吭声,她重新回到霍连城身边,认真检查他身上脓包的情况。
良久之后,秦晚晚才直起了身。
她有些沉重的说道:“通过初步的检查,我判断可能是出现了鼠疫
秦晚晚此言一出,病房里所有人的脸上都不由得大惊失色。
一个军医想了想,接着秦晚晚的话说道:“鼠疫的症状,主要有头痛,呕吐,呼吸加快,心跳过速,意识不清等,部分患者身上还会出现疱疹、脓包.......结合这些症状来看,出现的鼠疫的可能性确实是很大的
韩勋听着不由得摸了摸他脸上的脓包。
他惊恐的问道:“怎么会出现鼠疫呢?”
鼠疫旧称黑死病,传播速度广,极难治愈,死亡率极高,任谁听到鼠疫两个字,都会感到害怕。
韩勋会觉得惊恐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黑死病有多可怕。
年轻的诗人师道南为此写过一首诗:“东死鼠,西死鼠,人见死鼠如见虎:鼠死不几日,人死如圻堵。......三人行未十步多,忽死两人横截路
师道南写下这首诗没多少时日便去世了。
纵使在医疗发达的后世,鼠疫仍旧被列为类传染病。
秦晚晚紧紧的捏着拳头,她肯定的说道:“一定是寇族人,寇族人一定是在懋麟山里做活体实验
“活体实验,什么是活体实验?”开口说话的是李铁柱,刚吐完回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活体实验这个词,满脸不解的看着秦晚晚。
秦晚晚解释道:“活体实验是一种实验名称,是指把药物、细菌、激素等注射到动物活体内,观察动物反应的一种实验
“我猜测,寇族人是在懋麟山做细菌实验,而他们采用的动物活体,是活生生的人,他们可能把鼠疫、肺结核这样的细菌植入到了人体身上
秦晚晚每说一个字,病房内的人就多一分沉重,多一分气愤。
这些寇族人太恶心了,丧心病狂。
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现在要考虑的是要怎么去预防已经出现的问题。
在后世,鼠疫主要是通过链霉素去控制的,但在这个时候,链霉素还没有被析离出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秦晚晚只能用药效比链霉素次之的磺胺类药物代替链霉素去给霍连城做治疗了。
青霉素对鼠疫的作用虽然小,但是秦晚晚也一并在给霍连城的药物当中用上了。
抗生素在这个时候用上总是不会有错的。
只是霍连城的问题好解决。
难的是,还有霍连城手下的几万战士,他们的病要如何去解决,医院里已经没有那么多可以用于治疗的药物了。
这几日百泽医院伤患极多,医院许多药物的库存告急,所剩无几。
以前百泽医院的药都是从渭城拿的。
现在渭城落入了寇族人手中,百泽医院已经无法从渭城买到药了。
秦晚晚只能将百泽城中所有的医馆都联合起来,将城中所有能治疗鼠疫的中药都拿出来,拿到城外熬药给城外驻扎着的战士们喝。
幸运的是,这些战士们从懋麟山回来之后就没有进过百泽城,因此百泽城内的百姓即使有感染的可能,感染的机率也极大的减少了。
百泽戒严,外人不能进百泽城,百泽城里的人也不能出去。
秦晚晚让把鼠疫的事情印刷了告示,贴到了百泽城的大街小巷。
告示贴出去之后,百泽城的街道立马就安静了,平日开门做生意的成衣铺、早餐铺都门可罗雀,连个人影子也见不着了。
医院里做了全面的消毒,清理。
病好得差不多的伤患都被要求回家继续疗养。
病房被空了出来,城外有病重的战士就会立马被送到医院里来。
韩勋和李铁柱第一天就用上了磺胺类的药物,他们一开始的不愿意的,不想搞特殊对待,他们要求去城外跟战士一样先喝中药。
但秦晚晚还是执意的给他们用了药。
因为还有事情要交给他们去做。
秦晚晚让韩勋从城外挑选了几百人身体还健康的人,这些人得出门,去把从懋麟山离开的那些村民给找回来。
那些村民的接触鼠疫的第一批感染者。
这些人必须得找回来,与城外的战士分开隔离在城外。
韩勋和李铁柱带了五百人,他们戴上厚厚的口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才离开百泽城。
在路上有人在前面敲锣打鼓,主动说他们可能感染了鼠疫,提醒路人离他们远些。
就这样,韩勋和李铁柱一路到了汤家村。
进了村子,战士们发现村子里死气沉沉一片。
在村子找了一圈之后,战士们一共找到了304个村民,还有72具死在家中无人问津的尸体。
这些尸体,有44具是从懋麟山离开的那些村民。
霍连城他们从懋麟山放走的那些村民,一个活下来的人也没有。
韩勋和李铁柱将这些尸体全部集中起来,含泪全部烧了,再才带着剩下的三百多村民回百泽城。
一些年老的人不愿意跟着韩勋他们走。
在他们看来,黑死病无药可救,他们跟着韩勋到了百泽也是死路一条。
叶落归根,很多人死也想死在生养自己的那片土地上。
迫于无奈,韩勋只能鸣枪吓唬那些年老的村民。
最后,村民还是跟着韩勋他们一起走了。
这些村民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黑死病确实是治不好的,就是秦晚晚也无能为力,她虽然知道治疗鼠疫的办法,可手上的药物有限,她也有心无力。
她开的《鼠疫良方》,只能治好轻症的鼠疫感染者。
病重的却没有办法。
虽然很多病重的人被送到了百泽城医院,可医院里的磺胺类药物已经用完了。
那些送进来的人,军医只能用秦晚晚给的青霉素兑了生理盐水给他们输液,可是收效甚微。
最要命的是,患者太多了,哪怕是效果不好的青霉素,眼看着也要用完了。
第一天,死了两名战士。
第二天,死了九名战士。
第三天,死了二十二名战士。
每一天死去的人数都在增加。
秦晚晚已经把给自己治病的药做出来了,这几日,她一边喝药一边守在霍连城的床边等他醒过来。
到如今,秦晚晚只能努力的先养好自己的身体。
她只能等霍连城醒来,再打一场硬仗。
霍连城的情况比较特殊,他长期在服用镇定药物,因此发病之后才会在没有出现呕吐、头痛的情况下直接便昏阙了。
镇定药本身就具有止吐止痛的作用,可也正是因为止吐,霍连城没有出现呕吐所以症状才会比其他人更为严重。
但是因为他发病初期就得到了磺胺类药物的治疗,所以不会出现性命之危,秦晚晚有把握,霍连城是可以醒过来的。
到了第四日,战士的死亡数量已经到了四十二人。
整个军中,都呈现出死一般的沉寂。
韩勋和李铁柱终于在这一天回来了。
他们在路上耽搁了太多的时间,路上总是有人不断的发病,死去。
死了十九个村民,三个战士,在路上死的人便就地焚烧,以至于回来的时间比去的时间多用了好几倍。
秦晚晚这四天,每天都会强迫自己喝三碗由龙血芝和其他中药材熬制的药。
她的气色好了许多,胸肺间的杂音也已经几乎消失不见了,再用西药巩固吃上一个月,秦晚晚的病就能彻底被控制住了。
可惜的是,百泽城已经找不到什么可以用的西药了,连中药都少了。
韩勋和李铁柱回城向秦晚晚复命。
现在霍连城昏迷不醒,秦晚晚便是他们的主心骨了。
韩勋和李铁柱的情况都不是太好,秦晚晚要他们在医院住下,他们却是不肯。
他们虽然不好,可毕竟用了磺胺,再怎么也死不了的。
可那些在城外的兄弟,却是生死未卜,他们不想在城内苟且偷生,寒了城外那些兄弟的心。
可秦晚晚却执意要他们留下。
因为城内需要主持秩序的人。
秦晚晚等不到霍连城醒来了,她现在已经好了太多
她决定,带着霍连城留在百泽城那两万人,出兵渭北。
秦晚晚要去渭北的医院买药。
或者说抢药,毕竟现在渭城是不让任何药物流通到百泽城的。
这个想法秦晚晚都想了四天了,她原是等霍连城醒来让霍连城去的。
可左等右等。
霍连城就是不醒。
他镇定类的药物吃的太多了,大脑功能减退,对外界情况出现了模糊,因此才会多日昏睡不醒。
秦晚晚已经等不下去了。
再熬下去,战士们熬不住的,那些村民也熬不住。
听到秦晚晚的决定,韩勋是不同意的。
这么多大老爷们在,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带兵出去呢。
李铁柱对此反倒是不以为然,他自从那日看到了秦晚晚一手出神入化的枪法之后,就没把秦晚晚当成一个普通的女人去看了。
会玩狙击枪的女人,带兵打仗,那不是很正常的嘛!
纵使韩勋反对,也改变不了秦晚晚最终的决定。
她在李铁柱的帮助下,将所有留守百泽城的战士集合起来,在万人之前,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具有威严,秦晚晚特意找成衣铺连夜将霍连城的一身军装改小了穿在身上。
她站在队伍前方的高台上,昂首挺胸,英姿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