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皇后娘娘再怀身孕的消息传开,阖宫欢喜。
沈元凌正在翊坤宫用早膳,听得喜讯不由看了自家母后一眼,似有明悟。
太后娘娘笑盈盈的,慢条斯理喝了口羹汤,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湛儿与兰儿都是极通透的孩子,可二人偏生在感情上不敢大大方方迈步,大抵是当局者迷,故而需要她这个旁观者稍稍推上一把。
她到底是太后,兰儿癸水晚了好几日,她怎会不知?
这下好了,湛儿仁德,兰儿贤良,帝后相亲,她再没有什么忧虑了。
娇娇那丫头每回进宫都要同她说起外面的风景,撩得她心里头也痒痒的,要不待娇娇丫头回来,自已也随她出去走走?
太后娘娘心中有了一丝向往,思绪又由娇娇转到了自家小儿子身上。
沈元凌正津津有味吃着笋尖,外北境吃不到这一口,他想念好久了。
太后娘娘的目光在沈元凌身上转了转,又是会心一笑。
小四这孩子也不知随了谁,反正早早就开窍了,心里盘算得一清二楚,用不着她这个做母后的操心
沈元凌在京中留了两个月,六月二十八,宜出行,他便决定要出发了。
太后娘娘难免心生不舍,笑着问道:“不多留一个月吗?娇娇下月就该回来了。”
沈元凌似乎已经下定决心,笑着摇了摇头,“外北境还有一大堆事,如今哥哥已经给出章程来了,小四不敢再耽误。”
这说的确实是实话。
沈元凌上一年奔走在外北境内,很快便发现,当年北国内里确实早已腐朽不堪,积重难返,在民间留下了数不清的问题。
此番回京,沈元凌将现状传回,沈元湛随即召集群臣商议月余,这才议定了。
这一次再去外北境,沈元凌是身负重任的。
太后娘娘也知晓当以天下事为先,于是上前替沈元凌整了整衣襟,目送爱子再次远行。
沈元凌出了宫后,往乔府去了一趟。
乔天经闻讯出门来迎,见沈元凌已经整装待发,不由吃惊。
“不是说了七月初三再走?”
沈元凌摇了摇头,老老实实说道:“乔大哥,我待不住了。”
在外北境野惯了,回来两个月当真有些不习惯。
这一刻,乔天经仿佛从沈元凌身上瞧见了乔地义当年的影子,不由发笑,“到底是爹教出来的,都成皮猴儿了。”
左右小妹七月底才能回,小四是无论如何都等不到了。
“去吧,一切小心。”
乔天经抬手拍了拍沈元凌的肩膀,言语间满是关切。
私底下,沈元凌就像是乔家的一份子般,他也无需客套。
“乔大哥,替我向娇娇带声好。”
沈元凌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后,又补了句。
“嗯,记下了。”乔天经摆了摆手。
沈元凌抬头,深深望了眼乔府的门楣,随即策马而去。
他的身后跟着几个随从,一路轻装
而此时,城门口,一辆马车正从城外驶来。
“小姐,你可还撑得住?”
大莲有些担忧地看着窝在软垫上的小人儿。
这辆马车的外表看着朴实无华,其实内里无论软枕靠垫还是幔帘矮凳都是最华贵舒适的。
“呜呜呜大莲,我的小屁股都快颠成四瓣了,你再给我揉揉好不好?”
一个六七岁的小小姑娘无精打采地从软枕上抬起头来,她的双螺髻已经有些散了,小碎发蜷曲着落在了她的脸颊边。
大莲一瞧见这张可怜巴巴的小脸,往日里的泼辣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赶忙伸出手去轻轻揉着,嘴里嘟囔着:
“小姐,你就不该提前回来,一路上没好好玩不说,瞧瞧,这小屁股受了多大的罪。”
“可是小四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还是想见见他”
马车里这委委屈屈、水水灵灵的小小姑娘正是娇娇,她思来想去,还是说服了爹爹娘亲还有嫂嫂,先行回来了。
小四既然端午归京,想必今年过年还是在外北境过,这一来二去的,指不定两年都见不到呢。
说起来,其实她也有些想去外北境了,尤其二哥二嫂一年多没回来,她心中很是想念。
娇娇正思绪翻飞,忽而马车旁掠过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擦肩而过——
大莲有些好奇,一边抬手掀起车帘,一边好奇道:“何人在京中这般肆意纵马?”
娇娇闻言,也抬眸透过掀开的车帘一角瞧了一眼。
晃眼间,隐约看到最前方是个黑衣少年,长发飞扬,肆意无比,只看了个背影,少年就像阵风一样跑远了。
娇娇心里不由嘀咕一声:“怎么瞧着好似还有些眼熟?”
马车径直驶到了宫门口,大莲替娇娇理了理发髻。
娇娇跳下马车,宫门口侍卫见到来人立刻行礼:“参见永乐郡主。”
娇娇摆了摆手,直接抬步进宫,到了翊坤宫才知道,就这么巧的,沈元凌今日已经出发了!
娇娇一琢磨:“”
难怪方才一晃眼觉得眼熟,那可不就是熟人吗!
太后娘娘一看娇娇特意赶回,又是心疼又是懊恼,早知道她便将小四再留一日了。
那孩子要是知晓娇娇为了他特意赶回,肠子都得悔青了!
到底知子莫若母。
沈元凌已经到曲州大半个月了,今日方收到京中来信,当知晓自已那日在城门口与娇娇的马车擦肩而过时,他当场傻在了原地。
太后娘娘是懂怎么戳自已儿子心窝的,在信中特意点明,说娇娇为了他提前一月孤身赶回,累得吃了好些苦,小脸蛋都瘦了。
这些话给沈元凌难受得,好几日没睡好觉。
他如今确实脱不开身了,只好连连写了三封满是歉意的信遣人传回京中,送到娇娇面前。
谁知信送到的时候,乔忠国已经归家了,听闻沈元凌让娇娇白跑了一趟,他本就气咻咻的。
一看沈元凌写信来了,乔忠国当即冷哼一声,将信晾在一边,自已倒笔走龙蛇回了一封信去,全是考校兵法的。
他还玩了个心眼,不曾在信封上署名。
沈元凌收到来信的时候,以为是娇娇写来的,满心忐忑地拆开,傻眼了。
入目第一句就是——
你个小兔崽子,皮痒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