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平来到王府,从门房拿了腰牌就往内院里去,还没到主院,就听到里面传来孩子的笑声。
无论何时,这院子里都有怀光在,有时候还要再加一个怀庆,石平跟着二人学了不少的东西,甚至还动心想要改名,直接叫怀平,石大江听了儿子的话别扭了一会儿,想想怀字是王府的家将,他们家也是跟着王妃和王爷才有今日,也就应承了,不过要石平将来娶妻生子,孩子还要姓石。
石平满心欢喜,找了个机会与王妃提了提,没想到却换来王妃一笑:“改名与不改有何不同?从前王爷在王府,要防着老豫王,不得不私底下从家将中选出自己的人手,改名字也是为了增加武卫军凝聚力,现在不同了,武卫军早就有自己的军威,用不着这些了。”
石平还想说些什么。
赵洛泱道:“打完仗,回到藩地之后,百姓们都觉得远离了战祸,就连大齐的官员也觉得天下就此太平了,武卫军将来要如何?也这样下去?”
石平下意识地摇头。
赵洛泱看向主屋:“将士们眼下不用打仗了,却也不能松懈,就算十年内没有战事,十年之后呢?这么长的时间,不可能全都靠王府的家将支撑,否则战事就只跟王府有关了,到那时冲锋陷阵,还都要靠王爷的威望,那不是长久之计。”
石平听明白了,藩地将来拔擢人才,就要跟大齐一样,靠的是正常的升迁。
赵洛泱笑着看石平:“藩地十年不打仗,你要如何历练?想要真正的带兵打仗,还是要走出去,去西南、东南,以王府家将的身份总归受限。”
石平心里一阵温暖,王妃是在为他着想。他之前着实没想明白,以为走出去了,就算是离开藩地。
但想一想,出去练就了本事,也是为了日后能够真正地帮上忙。
赵洛泱道:“我和怀庆要去趟寨子,你陪着哥儿和姐儿吧!”
石平躬身答应。
等到赵洛泱离开之后,石平才往屋子里去,只见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坐在一旁,正在桌子上摆弄木块,陈妈妈带着人笑着哄着。
石平松口气,小郡主的心情似是好了些,这段日子赵元让要参加府试,赵元吉要去县试,两人都无暇来王府,少了两个舅舅的陪伴,小郡主自然不欢喜。
之所以这般,石平才想着做玩物来逗小郡主,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他想多了。
石平将荷包掏出来递给小郡主,荷包上面的花纹似是很吸引小郡主,上面还穿着窑里烧出的小珠子,曹老太做这个的时候,也是想破了头,才想到也许这样能让女娃娃喜欢。
石平回去能与曹老太说了,小郡主果然觉得这些很新奇。
耍了一会儿后,小郡主露出困倦的神情,陈妈妈立即叫来丫鬟,让她带着小郡主去歇息。
石平才想起来:“哥儿呢?怎么没瞧见。”
陈妈妈笑着道:“这会儿跟着宋家大老爷去学堂了,大老爷说,冉哥儿聪明早些启蒙总有好处。”
屋子里没有他的事儿了,石平也就退了出去。
陈妈妈将小郡主安置睡下,这也才走出屋子。
听到屋门被关上的声音,被以为睡着的小郡主睁开了眼睛,她没急着起身,而是听着陈妈妈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才慢慢从床上爬起来。
陈妈妈不会走很久,一会儿就要过来探看。
小郡主赤着脚下了地,一溜烟跑去了暖阁。
暖阁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小郡主规规矩矩行了礼,喊了一声:“父亲。”她知晓,父亲不会应她,父亲喜欢睡觉,白天夜里总是睡着,只有娘回来的时候,喂他饭食,硬拉着与他说话,他才能“清醒”些。
小郡主还没法分辨,清醒到底是什么,在她看来能睁开眼睛,应该就是醒来了,但其实……好似也不是,反正父亲就没与他们说过一句话,小郡主也渐渐适应了这种安静,于是她也没有再与床上的人多说什么,操着两条小短腿,跑到床边,一猫腰钻进了床底。
不一会儿功夫,床底下滚出一只竹球,然后是林林总总各种奇怪的物什,若是赵洛泱在这里,她就会发现,自己不见了的许多东西都在这里,当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否则她早就命陈妈妈带着人去寻了。
最后小郡主竟然推出一架小梯子,但那梯子太沉,她累得气喘吁吁,也没能全都拿出来,不得已她只能将东西重新塞回去。
门口传来脚步声,小郡主眼看跑不回去,于是转身向床上爬,手脚并用来到她爹身边,乖顺地躺下,还拽过他爹身上的一角毯子盖在自己身上,又满意地拉住了她爹的手。
如果小郡主再大一些,她大约还想伸手将她爹推一推,让她爹做个肉山,挡在她面前,免得陈妈妈她们过来轻易就能将她带走。
但小孩子的这些举动,看在陈妈妈眼中已经足够了。
陈妈妈看着这对父女,眼睛有些潮湿,小郡主来寻王爷也不是头一次了,小郡主没说,但是心底里是想念父亲的。
“就让小郡主在这里睡吧,”陈妈妈说着看向身边的冉哥儿,“冉哥儿呢,也要在这屋里歇着?”
冉哥儿点点头。
陈妈妈伸手摸了摸冉哥儿的头顶,吩咐丫鬟将旁边的软塌收拾出来给冉哥儿。
等到陈妈妈再离开时,冉哥儿立即睁开了眼睛,看向床榻上。
果然小郡主将手按在她爹身上,正要撑着站起来。
冉哥儿起身,在小郡主的目光下,钻入了床底。
两个孩子,终于一起将梯子推出来。
“能不能……看到?”小郡主看着那高高的博古架,她眼馋上面的东西有些日子了。
那是她叔爷爷送过来的,她娘摆弄了好一会儿,才放在博古架上。
小郡主眼馋那东西许久了。
“去拿。”小郡主道。
冉哥儿将梯子放好,小郡主一脸兴奋,就在准备往梯子上迈步的时候,她扭头又看了看床上,仿佛生怕她爹突然醒过来似的,但几乎立即地,她没再去理会,她爹是不会醒的,今天他们在屋子里做啥,也不会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