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洛泱拿出舆图,比照王掌柜说的那些话,仔细记下来。
王掌柜接着道:“王爷要对付那些人吗?”
赵洛泱摇摇头:“眼下还不好说,朝廷说那些是相王私自聚起的兵马,这本该是大罪,应由朝廷处置。”
“可朝廷并不像是要管的样子啊。”
王掌柜直言不讳,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半点不加遮掩。
似他样的小民,当年不过是帮着说了几句话,就蒙王爷、王妃惦记着给他好处,由此可见王爷、王妃的心性如何。
赵洛泱道:“能看出来?”
王掌柜点头:“私自聚兵必然心中有亏,怎么敢大摇大摆地作为?我进城之后特意打听过消息,那些人在城中屡次行扰民之事,他们的兵卒闯入村中以缴纳杂税的名义,搬走粮食,若有人反抗就是一顿殴打,还有人抢夺女眷。”
“他们在城中酒楼中也是随意吃喝,这些王爷、王妃不见得知晓,因为衙署压下了那些案子,并命苦主和坊间不准传此事,也就是我与城中商贾有来往,借着酒意才从他们嘴里掏出这些消息。”
王掌柜打听出的消息,与赵洛泱三叔传回来的差不多。
王掌柜接着道:“这还只是开始,真的打起仗来,百姓们的日子更不好过。”
开始打仗,就需要粮食,朝廷的情形萧煜大概清楚,只能支持一时半刻,一旦粮草供应不足,相王的兵马必然要在当地取材。
这也是太师表面上不肯承认与相王一同发兵的原因,但凡坏事太师一点不想沾,他很是珍惜自己的名声。
说白了这位太师活着要握住权柄,死了也得流芳千古,最好能青史留名。
战事打起来,许多东西就不是人为能控制的了。
赵洛泱始终记得梦中那些血腥的情形。有时候又会将那些事与系统的任务联系在一起,怎么才能依靠系统,避免那些结果?她不可能去说服萧煜,不让他兴战事,更何况这次本就是太师和相王先动手,换做是她,也必然要将他们诛杀。
赵洛泱看向王掌柜:“王掌柜可看过我们做出的纺车和织机?”
王掌柜点头:“见过,那纺车和织机很大,做东西很快,若是能推广开来,定是一桩美事。”
赵洛泱道:“我已经让人加紧做,王掌柜在藩地之外是否能寻到合适的工匠造纺车、织机?”
王掌柜一怔,不过立即道:“那倒是能寻来人手,不过……王妃这是要将这些传出去?”
赵洛泱接着道:“种植棉花的法子,也准备寻合适的人来藩地,由懂农事的人教授。”
王掌柜彻底不明白了,在他想来,这些好东西,应该留在藩地,这样藩地才能更快昌盛,传出去之后……大家都种植棉花,藩地能赚的银钱岂非少了许多?
赵洛泱笑道:“这些东西本就是让百姓得益的,为何要藏着掖着?大齐到处都像藩地这样岂不好?”
“再者北方冬日,一年比一年冷,早些让大家都穿上棉衣,也少了冻死的百姓。”
好是好,但……
王掌柜觉得自己委实想不到王妃的真正用意,干脆也就不用去琢磨了,只要听王妃的意思办事就好。
送走了王掌柜,赵洛泱才知晓赵学景回来了。
赵洛泱带着陈妈妈去见三叔。
赵学景带回的也是相王的消息,他们听到、看到的与王掌柜差不多,但赵学景在各处州府都寻了落脚点。
“我们简单探查了田地,”赵学景道,“每个州府都有不少田亩适合播种棉花,咱们的棉花卖出去之后,百姓们也知晓棉花好,若是种子分出去,定然有许多人争着耕种。”
赵洛泱在洮州几个村子里种棉花的时候,靠的是她的名声,后来藩地种植棉花,许多人还不知晓棉花的好处,却因为藩地是豫王的,大家只能听命行事。
藩地棉花丰收之后,让商贾竞相购买,就连宗室的女眷离开藩地时也四处买棉花制品,这消息传出去,再推行棉花就容易的多。
应该说,根本不用赵洛泱推行,只要拿出棉花种子,就有人愿意种在自家田地里,但不是所有土地都适合种植棉花,这就需要懂农事的人传授方法。
赵学景大概明白洛泱的意思,推行棉花就要有藩地的人走出去,如此一来藩地外的百姓就会更加拥护豫王。
打仗打的不止是军队,还有民心。
如果民心归附,想必这场仗也会赢的更容易些。同样的朝廷,豫王的藩地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相王聚集取来的兵马又在做些什么?
赵学景不知道他们做的最终能有什么用处,但看着洛姐儿那笃定、自信的模样,他就觉得肯定没问题。
别看藩地有那么多人相信豫王妃,但要说最认准豫王妃的还得是赵家人。
“三叔先回家,跟我奶说,一会儿我也回去。”
赵学景点点头,他出去一阵子,回来的时候就会感慨洮州的不一样,虽然与京城那些地方不能比,但洮州也是格外的繁盛。
官路上的人越来越多,有不少都是附近的村民,大家都有了棉衣穿,也就能在天冷的时候出来走动。
几个村子先后修葺了房屋,想想他们刚来的时候,住的那些快要倒塌的旧屋子,就有种恍惚感。
日子过的越好,大家就越对王爷、王妃恭敬。
现在他走在路上,也会被人称一声“赵先生”,所以就算得知朝廷要攻打藩地,赵学景也不害怕。
藩地的百姓和官员那般拥护王爷,不可能输给那些老爷兵,再说了自家姑爷,打仗就从没输过,现在还有洛姐儿帮忙,他们是必然要赢的,就看怎么赢了。
赵洛泱将三叔送出门,谢寡妇已经在院子里等着她了。
现在谢寡妇算得上是除赵家人之外,凤霞村中最忙碌的人,手底下有四五十個妇人,整日在外奔波,教人纺织棉花。
谢寡妇最远已经走到了兴元府,再走一走就出藩地了。
这样的日子谢寡妇可从来没想过,自家汉子做了贼,她以为能有一条活路已是老天爷保佑,哪里想到这条活路可不一般。
她也修葺了大屋,湘姐儿还跟着先生认字,再也没有人会看不起她们母女,有这样的日子,就算让她明日为王妃去死,她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赵洛泱道:“婶子来的时候,可看到了宁福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