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稠的血液流进血袋，褚煜泽为了能让血液流速快一点，不停的攥捏着拳头。
“你这样很危险，就算是身体素质不错，也不能800的抽。”即将换血袋的时候，护士又尝试劝解了一次褚煜泽，他微低着头很平静的说：“我能为她做的，一直都不多。”
两包摇匀的鲜血被送走之后，抢救室那边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褚煜泽因为短时间失血过多，眼前略黑，被护士长带回尹玖的病房，输了营养液。
“你就在这里等着，那边还是别过去了，你不是登记家属，全都是摄像头，你被拍到的话我们也不好交代。”护士长疲惫的叹口气，看了看已经睡着的两个孩子，给她们理了理小被子：“如果孩子哭了，就摁那个铃。”
屋里彻底安静下来之后，褚煜泽感觉心已经不在胸腔里了，他从来都没觉得安静是一件让人这么恐慌和害怕的事，就好像看着周围的一切都没办法排解，只觉得最重要的东西要失去了，他怎么抓也抓不住。
其中一个孩子不多时就哭了，这才吸引了褚煜泽注意力，他都不敢快速起身，不然眼前晕的厉害，走到放着孩子的两只并排小推车边，他眼泪直接落去了腮边。
尹玖，尹玖……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生了顾诃喆，他甚至没法想象，当时她遭受了怎样的疼痛，而这一次……
褚煜泽痛苦的跪在孩子的推车边，紧紧抓着她们的小车说：“不管是谁，你们，还是神灵，求求你们，一定要保佑尹玖，不要让她离开……不要……”
……
“继续输血。”医生终于做完了手术，大出血连带羊水栓塞这种情况，她们之前都没有经历过，为了不让子宫像筛子一样的流尽病人身体里的所有血液，最佳的处理办法，只有将它直接摘除。
“观察一小时，血压如果稳定下来，才算真的脱离危险。”两个主刀大夫因为精神高度紧张，站立时间太长，向后退的时候都差点晕倒，但依旧不能离开手术室，和所有人一起等候着这最关键的一个小时。
“病人还是没有什么意识，叫不醒。”拍着尹玖肩膀的护士回头看向医生，微摇摇头。
已经半夜两点了，全观察室的医生都紧张的看着每一台仪器，只有尹玖躺的很平静，睡的也很安稳。
她不是不想醒来，只是……在梦里，她看到了褚煜泽。
在听到助产士大喊她出血过多的时候，她实际上心里就已经有数了，头晕，耳鸣加上眼前真阵发黑，都预示着她的状况特别不好，而被推开的时候，她看到了褚煜泽。
那是离死亡太过接近了吧，她才能看到他。
可她无能为力，伸出手也够不到他。
但是这个梦又一次出现了，在她最喜欢的那套房子里，顾诃喆坐在阳光房中玩着自己的小汽车，而两个洋娃娃一样的小妹妹趴在他的身边，时不时破坏掉他搭好的积木，然后懵懂的咯咯笑。
这样的幸福，她太期盼了，可却触不到。
护士长终于回到了病房，扶着墙对马上起身的褚煜泽伸出手说：“别激动，如果是坏消息我就不来告诉你了，救回来了。”
褚煜泽一下子倒回沙发里，忍不住的大声笑起来，而两个孩子被他吵醒了，哇哇的哭了。
看着褚煜泽那个情况，护士长都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对他说，但毕竟是事实，不说也瞒不住。
“只不过，为了救病人，摘除了子宫，否则宫内大出血根本止不住……”
要是换了别的男人，在听到这一句时恐怕脸色都会发生巨变了，可褚煜泽一点儿也没有，只是依旧仰头看着天花板，双手合十的说：“感谢上天，感谢所有听到我心声的神明，感谢……”
“你不在意就好，对女人来说这真的是太……可惜了。”
“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她存在的意义又不是生孩子，有没有子宫有什么区别？活着，只要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褚煜泽很郑重的说罢了，依旧高兴感激的笑到眼泪都控制不住。
“天就快亮了，你得离开，我估计她家人会来，最近他们每天都会来。”护士长说罢很认真的看着褚煜泽问：“你既然那么在意她，为什么不陪着她？让她一个人经历这么多？”
主要是她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尹玖是挺有钱人家的媳妇，但是老公好像是个植物人，那面前这位有钱的主到底又是什么人？涉及客人隐私，她们本不该关心的，可实在有点好奇。
褚煜泽等了很久之后才开口：“因为……她不肯嫁给我，也不会原谅我。”
护士长点点头说：“那她醒来，我要告诉她你给她输血了么？”
褚煜泽用力摇摇头说：“不要说，就说是你们中心的血液便是了。”
护士长叹口气，将献血证给了褚煜泽：“不管你在意不在意，这个都留着吧，当纪念也好。”
褚煜泽将它收了，还是忍不住的在笑。
顾家妈妈到中心后，听到消息就崩溃了，一个电话打给顾家爸爸，他正和顾端在餐桌边吃饭，手里的牛奶砸了一桌子。
“你说什么！”顾家爸爸一下子站起来，因为激动，手掌不得不撑着桌子，浑身抖得厉害。
原本没什么反应的顾端也一动，保姆喂他的吃食全呛了出来。
“你……你在家照顾好顾端，我得去趟中心，尹玖大出血，羊水栓塞，人差点没了……”顾家爸爸抖着一转身，险些被餐椅绊倒。
“先生！”保姆赶紧去扶顾家爸爸，接着两个人震惊的看着身边的顾端，他不但站了起来，表情也不再是之前那副懵懂样子，一脸震惊的瞪着顾家爸爸说：“您刚才说……什么？”
顾家爸爸更是被吓的不轻，伸手颤抖的指向顾端说：“你……你……”
顾端微闭了一下眼，将父亲的手抓住，将他扶稳之后对保姆说：“你今天先回去吧。”
保姆知道这种事也不能继续掺和，赶紧走了。
“顾端啊？你……”
“您别说了，我一直都是装的，其实我恢复正常已经至少三四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