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眠，褚煜泽推开门，只着一身单薄丝绸睡袍去向阳台，隔壁尹玖房间的灯已经灭了，她和以前不同，不再喜欢留一盏灯睡觉了。
突然想起几年前，也是这样的季节，他将尹玖带回家里时，她像只虚弱又无害的小鹿一样，也是那时候，她喜欢用他很贵的酒在花瓶里泡果子。
其实和她的房间只有一步之遥，如今却情怯的无法伸手触及，确切的说，是不敢，生怕这棵娇嫩的植物被他一碰，就又变成泡影消失不见了。
褚煜泽很想吸烟，可身体不允许，现在家里连一滴酒都没有，更是让他抓狂。
冉索已经很久没有在大半夜接到褚煜泽的电话了，听到褚少声音，他惊的一个激灵，清醒了半天才说：“我了个去，你终于记着你还认识我呢？”
“出来兜兜风，我想喝酒。”褚煜泽低头披了件风衣，其实不冷，但他没有完全恢复，还是会畏寒。
“也就是我现在年纪大了，晚上没有那么丰富的夜生活了，不然还是和以前一样，被你折磨到半路疯掉。”冉索嘟囔了一声，但还是迷迷糊糊的进了卫生间，用冷水淋了淋眼睛说：“好了，我醒了，要去哪儿喝，我俱乐部还是外面，你选。”
“你来千山居接我，我们去秋园山。”
冉索又用力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听褚煜泽说：“我身体现在撑不住自己开车那么久，辛苦了。”
收线之后，冉索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特么的褚煜泽居然也会服软，并且对别人说辛苦了？这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叫顾端，以前的三人组，现在相处的气氛是有些尴尬的，褚煜泽自从这次神秘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再有消息就是在北城重病住院了，他本来是想和顾端一起去看看褚少的，奈何顾端不愿意。
他们之间就好像隔了什么东西，他又说不出来。
冉索到的时候，褚煜泽已经站在院子里好一会儿了，千山居院子里的花草已经长的颇有规模，哪怕主人经历再多，它们只要有耐心的花匠养育，就会活的多姿多彩。
“植物不像人，没有思想就没有烦恼。”褚煜泽轻声说罢，回头看着冉索，他的清瘦也让冉索一愣，说道：“我想着你是不是被人拐卖到东南亚去了，这么看来似乎有点可能，怎么瘦成了这样？”
褚煜泽轻笑着用拳头砸了冉索胸口一下，疼的他散了功，不满的嚷嚷道：“瘦还这么有力气？是人不是？”
“是你太弱。”褚煜泽轻笑一声，坐进了车里。
“我车里带了几瓶酒，但我看你这状况还是不喝的好，就兜你去秋园山逛一圈吧，不然万一又给你叠进医院去了，我可赔不起。”冉索说着发动了车子，褚煜泽轻声说：“也好。”
冉索知道褚煜泽经常不喜欢说话，却没想到他如今沉默至此了，而且看起来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平时这个时间他们喝个酒什么的都没问题，如今都有一副七老八十的既视感。
“我自从上次在兰波街遭了那一招，住了好久医院之后，整个人都有点废，也就是今年才刚恢复过来，也多亏了我那碎碎念的老妈，顺带着把我养胖了好几斤，自从我恢复活动之后，又迅速瘦回去了。”冉索说着得意的晃晃脑袋，他是易瘦体质，确实是稍有不慎就掉肉。
褚煜泽也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听冉索这样絮叨了，突然被拉回现实生活的感觉挺好，如果生活都停留在很久以前就好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和尹玖之间也没有误会，虽然他有些大男子主义，也总喜欢欺负她，也好过现在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的好。
冉索是个没心没肺的，看着路上没什么人就开的飞快，一边开一边聊：“我想着你也是个挺严重的伤，怎么不想着好好养养身体就出来了？话说你到底伤哪儿了？”
褚煜泽微垂眼睛轻声道：“也就是丢了根手指。”
“快别扯淡了！”冉索喷了一句，本来要右转，差点撞绿化带上。
后视镜里，褚煜泽举着手，确实只有四根手指。
“演鬼片呢？”冉索将车往路边上一扔，也不管是不是违规停车，怒回头瞪着褚煜泽说：“玩笑不好开的！”
夜深了，路上没车也没人，倒是不会造成什么麻烦和影响。
褚煜泽依旧平静的抬着手，冉索本来还以为他开玩笑，伸手抱住他的手想将那只缺失的手指抓出来，最终却愣住了。
“你……”冉索眼眶突然就红了，仔细看了褚煜泽的手半天，确定不是任何魔术，也不是任何恶作剧，他是真的丢了一只小手指。
几乎是哇的一声要哭出来，冉索嘴唇都抖的折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最后回头砰砰砸了好几下方向盘，还是褚煜泽先开口说：“你不必如此的，我都已经释怀了，车挺贵的，砸坏了还得修。”
冉索一下子炸了，要不是有安全带勒着怕是要直接从车顶跳出去，怒道：“哪个天杀的王八蛋干的！妈的你告诉老子，老子去拆了他们家祖坟，娘了个腿的，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对你！给他再多长十个爪子也不够我砍的！”
褚煜泽其实也没想到冉索反应会这样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告诉你了。”
冉索气的不行：“说！为什么不说！有什么问题你都给我说清楚，我告诉你，不说谁伤的你，我和你兄弟没的做了！”
褚煜泽有些苦涩的低下头说：“如果严格来讲，是我自己将这手指故意丢掉的。”
啥？冉索一愣，凝眉不解的问：“你为什么啊？和自己有仇啊？不知道身体发肤有多重要啊？”
褚煜泽平静的望向窗外说：“那时候，我做了一件很对不起尹玖的事，作为惩罚才让自己至此，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后悔的，之前丢了这根手指时我就向老天祈祷过，若是能让她平安回来，我遭再大的难，受再多的苦都没关系，老天诚不欺我，也算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