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很多想过次再次见面的场景，他最该说的是一句对不起，毕竟他负了那样一颗真心，但大概就像她说的那样，他装可怜已经装习惯了，一开口都是些无病呻吟。
如果这个女人还爱他，他这样说说兴许能有点作用，可这么多年过去，就算曾经有再深的感情，受到那样的伤害和时间涤荡之后，什么都不可能留下。
爱情不能被时间保存，能发酵的只有仇恨。
岁数到这个阶段了，早就懂这个道理了。
山田泽亚就像是听了个特别没有意思的笑话，只是冷笑一声说：“如果是想让我觉得你可怜，从而对你生出那么一丝丝怜悯心，你还是省了吧。”
尹中越默不作声，他猜到了，她对他冷嘲热讽都是轻的。
“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我都能满足你。”尹中越有些艰难的说。
“你现在身无分文，你想满足我什么？”山田泽亚微挑挑眉，一脸轻蔑，毫不留情的问，不过思索片刻后又说：“大概唯一能让我感兴趣的，只有你们裴家的那本玄经手札了。”
山田泽亚躺在软榻上，接了曲管家递给她的一只托盘，开始细细摆弄里面一些精致的小瓶子，调在小碟中，用指甲挑了一点凑向鼻尖，吸入之后表情舒缓许多，笑的也云里雾里。
尹中越其实还有些无法适应这样突然的见面，大脑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是个罪人，但这些年他也没有真的爱上过谁，他的感情，其实在她离开之后也彻底废了。
想对她说几句忏悔和愧疚的话的，组织了太多的语言，觉得对于她当年受的伤害，都显词穷。
“不对，不能说是你们裴家，你祖上那一支本来也不是裴家人，张武明一个外来的杂种，以为改了自己的姓氏就是裴家人了，真是……可笑。”
山田泽亚说着真的掩口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你受了很多罪，也很恨我，但当年我也是身不由己……”尹中越说。
山田泽亚微点点头说：“没错，你一直都是身不由己，所以千万不要告诉我，你老婆是你弄死的，她那两个儿子也是你送进监狱的，以为用这样的事情可以安慰我。”
尹中越说：“但事实，确实如此……”
“你放屁！”
一只杯子砸碎在了尹中越面前，他有些震惊的看着山田泽亚，她目光莹泪，却面露凶光的说：“我这辈子最恨的事，就是当初为什么眼瞎的遇到你，相信你，你从生下来到现在，说过一句实话么？”
“阿……”
“不要叫我的名字！你不配！”
尹中越闭上了嘴，印象中，她从来不会这样发怒的……
山田泽亚显然已经不是因为尹中越而情绪波动了，更多的时候是对于过去那些记忆的痛恨，所以显得有些激进，但自己调节片刻之后她又重新稳定下来，轻声说：“裴中月，我告诉你，你老婆是我杀的。”
尹中越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不信你可以找人测一测你老婆的骨灰里有没有重金属残留，你应该感谢你自己，不喜欢经常回家，所以没有受到那些化学物太大的影响，不过你后来严重的脱发以及骨质疏松的情况也不是偶然。”
山田泽亚舒展了身体，在软塌上翻了个身，再次漫不经心的说：“至于你那两个儿子，尹止仁就是你的亲生儿子，却是你亲手送进监狱的。”
“你说什么？”尹中越周身一震，他虽然不愿意相信，但她现在这种情况也没必要说谎骗他。
“觉得不可思议是么？我也觉得，没想到你年轻时候风流债一点儿也不少，什么类型的女人都吃的下去，你和你那短命老婆以前就有过露水之恩，只不过我猜测是个化装舞会之类的吧，所以你干了她，她也不知道是你，就留下了这种子在肚子里，这还是我后来调查了一些血缘鉴定资料才知道的小惊喜。”
尹中越想破了头也想不起来，毕竟他年轻时候确实浪荡不羁，十六七就混迹于香艳场了，虽然认识她之后有了很大改观，可以前……却如她所言。
山田泽亚说着坐起来，笑眯眯的说：“当然，我还有一个小惊喜要告诉你。”
尹中越就像看着潘多拉魔盒一样的望着面前的女人，曾经那单纯美好的样子早就已经不复存在，如今她就是浑身冒着地狱烈火的复仇女神。
山田泽亚微仰头说：“你的孙女尹玖，马艳的小女儿。”
提到尹玖，尹中越有些慌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人想保护，也就只剩下尹玖一个能牵着他的心了。
“你……你不可以伤害尹玖！”
山田泽亚完全没理会的继续说：“你想知道马艳为什么对她一直没有对大女儿好么？尹玖长的比尹媚好看，又聪明，又乖巧，这样的孩子为什么会不被自己的父母喜欢呢？”
“不要说了，不管怎样，你有什么就朝着我来，不可以伤害我的孙女！我尹中越还在一天，就不会让你胡来！”尹中越攥着拳头，山田泽亚就像看傻子一样望着他说：“怎么？突然有血性了？你这血性要是早几十年就有，我也就不会遭遇那些噩梦了。”
尹中越还是很气短，不想态度太过强硬，毕竟他现在确实没什么太大的能力和任何人抗衡，尤其是不知道底细的人。
“我当然不会伤害她，尹玖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伤害她。”山田泽亚笑望向尹中越，目光就像上万把刀子，将他一瞬间凌迟了。
尹玖……竟然不是他的孙女？而是……
“你胡说……”尹中越坐都坐不稳了，眼神中的恐惧一点出现，就开始极速蔓延。
山田泽亚看样子也没什么聊天的兴趣了，又继续摆弄起那托盘里的小瓶子：“论情谊，我大概要谢谢你对尹玖这么多年的照拂，但想起你做过的那些肮脏事，还是那句话，你不配。”
“那……尹玖和我是什么关系？”尹中越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了，很多事越想越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