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安在年后去了一趟西尔斯城。
对于那片土地,她怀揣的感情还是十分复杂的。
她在西尔斯城睁开眼时是一片空白,陌生得就像一个新生儿,什么都不知晓、又什么都很熟悉。
她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在那片土地上慢慢找到自我,重新融入到与人的生活之中。
她依恋着当时刚见面的朋友。
哪怕对方对自己冷脸相待,比如冷血铁汉George哥;
她也病态地依恋着无限宠溺自己的人。
比如伪装得仿佛另外一个人的傅聿城。
披上天使的翅膀,他的确将那个角色扮演得很好。
可一旦将伪装褪去,他依旧是那位双手沾满鲜血的怪物。
与她对待他的心情一般矛盾。
于是她在这样矛盾的情绪里,在Ellen的盛情邀请之下,踏上了飞往西尔斯城的航班。
当然,是隐瞒着兄长爸妈他们的。
要是被他们知晓,免不了一顿责罚。
她骗家人们说自己重新开始游历祖国,去大好山河中走走。
虽然不赞成她一个姑娘家在外面这样游走,但双腿长在她身上,父母兄长还是尊重她的打算。
只一个要求,每天都要向他们汇报平安。
即便是国内的治安,但这世上也没有百分之百安全的地方。
任由一个漂亮的姑娘在外面游历,作为血缘至亲,担忧不可避免。
姜予安向他们扯谎。
前往西尔斯城没有直达的航班,除非申请专门的航线。
Ellen倒是想给她安排,但被姜予安拒绝。
她中途转机抵达某些还算繁华的城市,然后拍了一张当地比较繁华的街道告知家人,表明自己安全。
毕竟国外许多地方,如今都打印着国语的招牌,甚至还有‘某亮麻辣烫’、‘某雪冰城’等等。
出了国也跟没出没两样。
糊弄得刚刚好。
如果不是手机照片自带的时间和国内此时已经昏暗下去的天空有所不同,他们绝对发现不了她已经出国的事实。
毕竟照片发布出去之后,时臻女士还说让她少吃点外卖,如果租到了房子就自己做饭吃,更干净健康。
商父商建邺也附和着妻子说了同样的话,完全没有发现时间上的不同。
还是二哥跳出来问照片怎么一回事。
好在他是私聊的,并没有让身体不好的时臻女士担心。
她原本是想装死懒得回复的,却被商榷一句要告诉时臻女士的话给吓到,连忙再扯谎试图圆回去。
商榷何许人,怎么会被她给隐瞒过去。
无可奈何,姜予安只好实话实说。
而后就被一阵语音轰炸。
还被勒令赶紧回国。
是疯了吧只身一人往狼窝里跑,不要命?
姜予安知晓自己在冒险,只好温声哄着,说自己鸽了对别人的承诺也要赶紧回来。
还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截图给商榷看,在对方查证之后,终于在商榷的怒意中挂断了电话。
再然后,她就踏上了去西尔斯城的旅途。
抵达西尔斯城的时候,姜予安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只一年多的时间,这机场似乎就大变了模样。
如果不是确定自己没有坐错航班,以及机场上指示牌用三国语音标注着,姜予安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回国了。
“很惊讶?”
就在她一边看着巨大的变化,一边往出口走的时候,从身后传来熟悉的语调。
蓝色眼睛染着白色的毛发的男人朝着自己大步走来,依旧是那张熟悉的面孔。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
好像是伤到了腿。
“别看了,确确实实是瘸了。”
Ellen把一顶编织帽扣在她头上,因为没办法像正常人那样站立,歪着身子看她。
姜予安从诧异中回过神,目光往下:“……怎么回事啊?”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傅聿城出事的时候他压根就不在国内,已经回到了西尔斯城。
而最后一段时间,他虽然是从医院离开,可那身伤也没有那么重……
Ellen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揽着她的肩膀带着她环顾了一下崭新的机场。
“怎么样,老家的新基建,很不错吧?”
“是挺令人诧异的。”
姜予安实话实说,丝毫不遮掩她的赞叹。
一个城市好的变化,总归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而脚下的这片土地,也算是她重生的第二故乡。
哪怕她不愿意承认,这也是事实。
就像和傅聿城相处的那四年,她不愿意承认和那个魔鬼有那么多还算美好的共同记忆,可那也是事实。
不可改变。
Ellen语气骄傲:“有我在这里,自然是很不错的。”
而后,他才慢慢地把自己腿上的事情简单带过。
要将一片混乱的土地重新归于安定,避免不了发生战争。
于是从前的小打小闹只是为了争夺利益的打架变了味道,直接上升到了战争程度。
基于那四年他们在当地修建医院、学校、以及各种公共设施的功劳,再加上傅聿城的死亡很大程度刺激到了他们的兄弟,于是化悲愤为力量,这座城池如今已经自成一道力量。
只不过战争嘛,难免会让人受到一些无法逆转的伤害。
死去的人无法再复活。
子弹刺进骨头里,也再让他没有办法正常行走。
“是不是很震惊,如今我已经是西尔斯城的酋长了,一切民众公认的,大家可喜欢我了。”
Ellen用夸张的语气在姜予安面前显摆。
姜予安一脸无奈,瞥了一眼周围来往的人:“大家都喜欢你,怎么那么多人路过,也没有见有人停下来给你打招呼?”
“哇,要命!”
Ellen被戳破心思,恼怒地掀了她的帽子,揉乱她的头发。
姜予安吵着去追他,想要给他一拳:“你是不是有病啊!”
男人腿长,可惜那拐着的腿到底是不方便。
很快就被姜予安追上,只仗着身高把帽子高高拿起,拿到她够不到的地方。
编织帽本来就不是她的,她也懒得去抢,只报复到了就行。
给了人肩膀上重重一击之后,她便推着行李箱给他一个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