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方州一颗心沉了下去。
挂断电话后,他立刻就要回家,可刚走出几步,又停下步伐。
金陵自古便有徽京之称。
他老家“天昌市”距离金陵不远,虽隶属皖省,却和金陵接壤,坐地铁到s8宁天线的金牛湖站,再转城际公交车,一趟大概三个多小时。
放平常或许没什么,可这个关头太久了!
方州掏出手机给陈晚柠打去电话。
没响两声,对面就接通了,方州直接说:“晚柠,我爸出事了,开车送我下!”
很快,宿舍楼下就响起兰博基尼的引擎声。
陈晚柠不认识路,方州便坐上驾驶位,一脚油门呼啸而去。
一路上,方州几乎快把油门踩爆。
陈晚柠坐在副驾驶,小手轻轻搭在方州肩膀上,一脸担忧道:“你别太担心了,叔叔会没事的。”
“希望吧。”
兰博基尼一路狂奔,上了高速后,更是马力全开。
…
大概两个小时后。
天昌市人民医院,一辆兰博基尼停在医院门口。
方州风风火火的下车,陈晚柠拿着包,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麻烦问一下,住院部1102怎么走?”
方州直奔导医台问道。
得到准确的方向后,他又一路狂奔到病房门口。
还没开门,就听到病房里,母亲秦兰的抽泣声,还有陌生男人粗粝的叫骂声。
“特么别哭了行不行啊,吵得老子头疼!”
一听这话女人哭得更凶了。
这时,病房门吱呀一声,方州推门而入。
不大的病房里,粉刷着洁白的墙壁,空气中有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父亲方定波脸色苍白的躺在单人病床上,穿着蓝白条纹病服,右手挂着点滴,整个人陷入昏迷。
在他旁边,母亲秦兰面色憔悴,眼睛早就哭肿。
而病房里唯一的椅子上,则坐着一个陌生的青年男人,长得尖嘴猴腮,一口黄牙,嘴里叼着香烟。
“小州!你终于回来了!”
一看到方州,秦兰仿佛找到主心骨,哭哭啼啼地上来抱住儿子。
自然而然的,也看到方州身后的陈晚柠。
不过此时,秦兰却没有心情询问。
“妈,你先别哭,我爸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跟我说清楚!”方州立刻问道。
闻言,椅子上的男人骂骂咧咧起来:“还能怎么回事,这个老东西疯了,自已从房子上摔下去的怪谁,真他妈晦气!”
方州深深看了眼对方,暂时没心思理会他。
陈晚柠懂事地到端来一杯开白水,递给秦兰,让她润润嘴巴。
缓了好一会儿,母亲秦兰才平复道:“小州,你爸他他失业了!”
一句话,却仿佛在方州脑门上炸响闷雷。
失业?
不应该啊。
这辈子方州早早放弃苏幼雪,那笔决定父亲命运的订单,他并没有让给苏幼雪的父亲苏国伟。
按理来说,父亲不应该失业才对。
“你爸失业后,心里一直不好受,为了能过个好年,就四处找活儿干。”
“但现在接近年关,哪儿还有地方招人啊?无奈之下,他想起之前有个承包商,想买咱们老家的那块宅基地,今天就想回老家看看。”
母亲秦兰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改革开放初期,方州的爷爷学村办,在自家宅基地周围,包了一片土地开砖厂,可惜入不敷出,很多年前就废弃了。
之前有个承包商来看过,想花三万块钱买下这片地,改成一个葡萄园。
但方定波念旧,老房子又不值几个钱,不如留着当个念想,就没有卖。
可万万没想到,今年忽然失业,又恰逢年关,他就又动了卖老宅的念头。
三万块不算多,但让一家子过个好年足够了。
结果,方定波今天上午去老家一看,就看到一群施工队,正在拆自家的老宅。
方定波立刻抄起扁担,爬到房顶上和挖掘机对峙。
对峙过程中,一个不小心从房顶摔下来,人当场摔昏过去。
好在这种老房子,只是三四米的矮房,要不然人恐怕早没了。
“都说我们是拆错了,拆错了,那老东西真是活该,犟得跟头牛似的,怎么说都不听!”
中年人抽着烟不耐烦地骂道。
方州看着他,面无表情道:“还没请教?”
“龙腾建筑公司的张启亮。”中年人没好气地敷衍一句。
“你们为什么要拆我家老宅?”方州再问。
一听这话,张启亮顿时就急了:“老子说多少遍了,是拆错了,你们父子俩都不长耳朵的吗?”
“那一片是农村老地,周围十里八乡没几户人家,就连我家也只有清明扫墓才回去,这样你们都能拆错?糊弄鬼呢!”
一听这话,张启亮的脸色更加难看,直接耍赖道:“反正就是拆错了,爱信不信,大不了赔点钱!”
方州不再搭理他,转头问母亲:“妈,你报警了没有?”
“哈哈哈,小兄弟先别着急嘛!”
这时病房门忽然被推开。
一个大腹便便、看着有五十多岁的胖脸男人笑着走进来。
“年轻人工作失误而已,犯不上报警吧,你开个价,要多少赔偿费我们都赔。”
胖脸男人穿着行政夹克,黑裤子黑皮鞋,手里拎着公文包,一副公务风的做派。
“二舅!”
看到来人,张启亮里立刻叫道。
胖男人却是不理会,眯起眼望着方州,笑呵呵道:
“小兄弟,我是城乡建设局的副处长,高德柱,咱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当认识一下了。”
方州微微皱起眉头。
这个高德柱他竟然认识!
不过方州认识他,他却不认识方州。
后世2021年全国反腐倡廉,方州曾在天昌市本地的新闻上,看过这家伙的“光辉事迹”。
一个小小副处长,利用高利转贷、违规受贿、代持股份等手段,竟然贪下亿万家产。
最后因为分配不均,被情人去纪检委举报,才被一撸到底,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因为贪墨数额非常巨大,当时在本地轰动一时。
“没想到父亲的事,还和这家伙扯上关系了!”
方州眼中的忧虑更甚。
这时,高德柱面带笑容,满脸油光道:
“小兄弟,这事咱们就私了吧,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你要多少医药费,我让启亮都赔给你,包括你家那块误拆的老宅,你说个数!”
闻言,方州陷入沉思。
前有承包商,后有高德柱,竟然都看上他家老宅。
要说这里面没猫腻,方州一百个不信。
“难道是拆迁改造?”
“不可能,老家农村地广人稀,再怎么拆也拆不到这儿来。”
“或者是地下矿物?”
“也不太可能,这儿位处平原地带,地下有矿的几率不高。”
就在这时,方州看到陈晚柠手中的车钥匙,忽然灵光一闪。
他好像知道是什么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