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修杰立马转头看向她,做出疑问的姿态,半点没有怀疑她在信口开河。
屋里的公安都快把这件房间地板都掀出来了,也没有找到,本想再去别的房间搜一搜,但一听程徽月这样说,便把目光也放在了她身上。
程徽月迎着众人的视线,走到了屋内办公桌的旁边,然后抬头看向了天花板。
这间屋子的天花板跟其他房间的材质虽然相同,但是一进来里面的空间就会让人觉得更压抑。
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这屋里的高度较矮。
程修杰顺着她的眼神向上,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直接抬起大长腿跳上了桌子,抬手便能碰到天花板。
‘咔嗒’。
其中块板子竟然是松动的!
程修杰眯了眯眼,将那块板子推上去,放到了一边,然后踩着公安搬上来的一把座椅,探头上去,用随身的小手电照了照。
“上面可以过人。”
他低头说了一句,将上面藏着的一把梯子放了下来。
底下的公安对视一眼,陆续爬了上去。
程徽月也是第一次见到密室,好奇心发作,顶着程修杰眉头紧皱的表情也跟了上去。
“上面太脏了,我给你垫垫。”他抓了一把办公桌的文件纸,给过人的通道上全都铺上。
程徽月道了声谢,小心翼翼地爬了过去。
好在这里留的通道足以一个成年男人跪着走过,程徽月的身形在其中绰绰有余。
通道不长,大概三米的距离。
程徽月跟在程修杰屁股后面过去的时候,先行一步的公安已经用梯子下到密室中去了,只听得一声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件密室紧紧挨着隔壁的书房,但墙体是实心的,所以刚才公安们敲敲打打并没有发现中空的声音。
这里的空间更狭小,只在角落留了一排气孔,连个窗户都没有。
几个公安在里面走动不开,但随手一翻,各排架子上的档案袋都装着厚厚的账目和合同。
封面页还写了签署的时间,和交易人。
“邹卫民胆子可真大,这些年他都从煤矿厂捞了多少钱呐!”
他们一脸深恶痛绝地搜寻者证据,全部都装箱开始往外搬。
程徽月和程修杰不是内部人员,暂时就没有去碰。
但即便只站在旁边看一看,那些历历在目长达十年的交易历史,还是让她不由得咂舌。
众所周知,矿类物资在任何年代都是紧需物品,且其中的利润高到离谱。
而邹卫民所管辖的保山煤矿场又是整个南部体量排在前十的大型矿场。
每天就是挖出煤矿和运输过程中的损耗就是成百上千斤。
他便正是瞧中了这一点,在损耗率上做了手脚。
把那些原本品质不错的煤矿归为矿渣,废矿,全部回收己用,混入一些真正的矿渣,和某些黑市成员达成交易,要么做成蜂窝煤流入市场,要么转手给各大钢厂、发电厂,将资源变现...
一斤煤炭通常价格在三到五分钱,一吨便能至少赚六十。
他加快了让矿工下矿挖煤的速度,但上报的煤炭量却少了,多出来的那些便全都进了自己的腰包。
可以说,这是无本的买卖。
而且那些人都是抢着跟他做这笔生意,从来就没有空窗期,可想而知,他到底赚了多少,又有多少是国家的钱...
“一个小小的白江县,居然出了个这么大的贪官。”程修杰连连摇头。
程徽月也有些唏嘘。
几人在密室中忙活的时候,楼下客厅里,行动队长也带着人在楼下搜索。
不过除了厨房里面一对做饭的厨子,便没再搜出别的东西。
邹卫民时不时地往二楼看一眼,半天没听到上面的动静,神情便轻松了一些,还有闲心跟人说话。
“我想你们是搞错了吧,这里没有什么绑匪,你看你们都快把这家里翻烂了,也没找着人嘛!”
曾文冷哼了一声,说道:“别装了,我们可是亲眼看见那三个人把一个姑娘捂嘴抬上车的!没有证据我们又怎么会直接动手?”
邹卫民脸色沉了下来,“什么绑不绑,捂不捂嘴的,那都是你的臆想!那姑娘是他们的女儿,准备跟我儿子结亲才请过来的,不信你问他们。”
他丢了一个眼神,那边的程胜利和赵艳红看到了连忙点头。
“啊是是是!那是我家女儿...这死丫头不听话,惯会跟我们对着干,她下乡一回来就跟我们大吵了一架,都不愿意住在家里,大过年的,我们都找不着她人,都快气死了,所以才找人叫她过来的...警官啊,你们都误会了!”
两人见了公安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抖个不停,脸都白了许多。
赵艳红不停地吞咽着口水,紧张得连一脸惧怕,往她身后躲的程鸿飞都顾不上了。
但这次公安们让程徽月作为诱饵,本来就是要查邹卫民,所以倒没过多关注他们。
许邵东搜索了一转,视线落在邹卫民的脸上,意味不明地说道:“邹厂长,当厂长很赚钱吧?看您这房子修得这么漂亮,没个三四千怕是下不来吧?”
邹卫民面上不动声色,眼神沉沉。
还没说话,曾文便接了茬,“何止三四千哪,你看这屋里的东西,实木家具,水晶吊灯,唱片机,还有这几套茶具,哪样不是钱呐!”
他挑眉弄眼地说着,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哎哟真软,这沙发也得不老少钱吧?啧,邹厂长,你就跟我们透个底,你到底上哪去弄这么多钱的?咱们这当公安真是发不了财,要不你给个路子?”
“...”邹卫民看了眼客厅中的公安,如今才敢确信,他们真的是冲着他来的。
只是没想到,他谨慎了一辈子,居然在一个丫头片子身上栽了跟头!
他扯了扯嘴角,神色变得讥讽:“我一个小小煤矿厂长,能有什么赚钱的门路?不过是把每个月的工资和各种奖金攒起来,这十多年才有了一笔积蓄,加上父母那边给的,就勉强修了这么一个小房子而已。”
曾文笑了笑:“邹厂长这话说的,你这都叫小房子,那我们住的都是厕所了!...况且,你这块地有批准使用吗?”
邹卫民瞥了他一眼,“年轻人,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这片区域以前是坟地,推了之后本来是要建厂的,可是政府却拿不出这笔钱,一年一年荒着就成了这副模样,不如给我用着,到还能给政府交点钱增加收入...”
不过这其中的门道是不可能写在政府的档案中的,也就是说,他花钱买了安心,即便公安去查也不会有他在这里建房的记录。
曾文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心说看来上次的正风肃纪行动还不够彻底。
他微微敛眉,随后又跟邹卫民东拉西扯地说了很多,一个劲地想套出他想要的信息。
可邹卫民很警醒,半点没掉坑里,问到最后都烦了,“这位,你到底还想问多少?我已经配合你们调查了,用不着像审犯人一样拷问我吧?”
时间过了这么久,他已经觉得上楼去的公安肯定一无所获了,所以态度立时高了起来。
曾文看了眼楼上,笑着道:“别着急嘛,这不是还没找到人嘛!找到人了我们立马就走。”
开玩笑,找到了就立马带他走才对。
邹卫民脸色很不好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欺人太甚!我怎么也是为国家做过贡献的退伍兵,那二等功的奖章还在家里放着呢,你们擅自给我安一个罪名闯进来搜查就算了,还用这种态度束缚我的人身自由,我要去局里举报你们!”
余下的公安一愣,纷纷露出恼怒的神色。
这人还好意思举报他们?
不知道他们盯了他多久吗?脸皮真厚!
行动队长表情难看,却是有些为难。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次机会摸进了他的地盘,要是没能搜出证据,以后再想抓他会更难。
而且,他们要是真的一无所获地回去被他举报了,说不定还真会受到局里的处分...
他看向曾文和许邵东这两位从省外公安局派来的优秀警员,期待他们给出一个拖延时间的方案,
但他们两人皱着眉,似乎也没什么好主意了。
“要不我们上去帮忙...”
话没说完,楼梯上方就突然冒出一个公安,大声道:“队长,有发现!东西太多,找人过来搬一下!”
客厅的公安齐齐抬头,转怒为喜,自发地又上去四五个人。
行动队长面色一缓,看向邹卫民:“邹厂长,看来还得麻烦您再等等了。”
“...”邹卫民蹭一下站起来,随后又惊觉自己的反应好像有点大,脸色难看得咬紧了后槽牙。
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
当初修建这个房子的时候,他就是打着给自己和儿子养老,顺便藏那些账本的,还专门搞了一个密室。
除了他,没有人知道进去的方法...他们...他们怎么能?
他游刃有余的状态顿时紧绷起来,在看到公安把一箱箱熟悉的账本文件袋抬下来之后,脑子里瞬间嗡了一声。
全完了。
他也完了。
邹卫民面如土色,阴沉地盯着他们把证据全都摆在面前之后,却忽而讥笑一声,坐回了沙发。
行动队队长和曾文许邵东上前简单地看了一下,双目震惊,连连摇头。
“邹厂长,这些账本,解释一下吧?”
(
htts://
read3();